年味百景,书不言尽。记忆中的年味,尤其深刻的还是那杀猪一幕。
远去了猪们一声声哀哀长嗥,一个壮硕的矮脚屠夫挑了两桶滚水来,倒在一只大木桶里。他们让那猪坐了进去,把猪的头极力捺到水里去。那颗头再度出现的时候,毛发蓬松,像个洗澡的大白魑鬼。然后一个年纪大些的杀猪人拿出一只挖耳来,他脸色黄黄的,削瘦的腮颊,厚厚的眼睑,那疲乏的眼睛仿佛生了锈褪了色,成为淡黄蔼色,大概是这一向每天杀猪,杀的多了,劳累所致。但是他还是很耐心地不草草了事,把他那黄蔼色的眼珠牢牢盯住猪耳朵,成了斗鸡眼似的在那里相当仔细地挖着,这想必是这头猪平生第一次超级的享受。
然后他又用一个两头向里卷的大剃刀,在它身上刮着,一大团 一大团地刮下毛来。毛剃光了,他把一只小签子戳到猪蹄里面去剔指甲,一剔就是一个。那雪白的腿腕,红红的攒聚的脚心,有点吓人一跳,像影视剧里的白骨精的魔幻小脚。
围上了一圈人,在旁边看着。他们偶尔也说一两句话,但是只限于估量这只猪有多少斤重,有多少斤油;昨天哪家杀的那一只有多少斤重,加以比较;去年另外一家人家杀的,打破记录的那一只,又有多少斤重。
“这种饲养的猪再肥壮精致些,也比不过山上的狂奔乱跑的野猪肉。”一个高而瘦的老人说。他穿着灰布中山装,高高耸着两只方肩膀
谁也没有答理他。他们的话全都是独白。
那个高个子的老人见没人与他搭讪,回到自己家里去,不久又来了,拿着一只青花碗和一双筷子,站在那里呼噜呼噜吃着那热气腾腾的粥,一面吃一面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