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第一课和第二课之间,插入了一个重要的小单元:人类走出非洲,并且地理课还补充了地球历史,尤其是气候史、气温带等知识。
在暑假里,已经布置下去这样一个预习:
亲爱的同学们:
暑假好!
暑假过半,可曾想到过新的学年?
新的学年我们将开设一门新的课程,而且用“全新”的方式来穿越——意思是,这个课程具体的方法和内容,和其它学校的很不一样。
这门课程叫“历史”。
什么是历史?历史就是与我们相关的人类过去——勉强的,我们也可以说地球历史、宇宙历史、生命简史。是的,它们也有在时间中的发展过程,但真正的历史,严格的历史,只能是人类的往事,尤其是书写下来的往事。
为什么要学历史?因为我们想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为什么会成为这个样子的,以及和我们相关的一切(语言、衣服、饮食、习惯……),是怎么会呈现为这个样子的。
漫长、庞大、复杂的人类历史,我们该学什么?答案是:和我们自己关系最密切的,决定我们今天这一切的那些时刻,那些人物。
怎么学习历史?不要轻易相信书上的文字和百度知识,要用自己的眼睛和大脑去审辨、研究,得出自己的答案——哪怕幼稚、错误,那也是我们像一个历史学家那样在探索和思考。
我们从哪里开始学习历史?
我们为期数年的课程主要分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人类简史,探索人类的起源,尤其是人类如何分布到地球的各个角落。
第二部分:中国历史,从一万年前的人类在各处复兴开始,五千年前的地球高温和大洪水,然后就是有历史记载的“夏商周”……一直到文化大革命和改革开放。
第三部分:世界历史,主要是欧洲历史和全球化,也就是我们今天科学知识、政治思想的主要来源。
第一学年,我们学习人类简史和中国历史。
人类简史是一个“轻学习”的大单元,我们主要依据一本书、一部纪录片,和一个作业来完成。
而这也就是“预习”或者说“独立学习”的主要内容,因为到了学校,我们就没有大块的时间来看纪录片了。
这本书是以色列科普作家尤瓦尔·赫拉利写的畅销书《人类简史》,中信出版社出版。
纪录片是英国BBC公司发布的《奇妙的古人类旅程The.Incredible.Human.Journey.Part》。
一个作业是:
在竖版世界地图上,依据你的研究,用箭头图一次次标示出人类的起源、迁徙,要注明时间!
你可以用不同颜色的箭头来表示不同的意思。
你可以用易贴纸加上标注。
你可以对《人类简史》和《奇妙的古人类旅程》的知识进行必要的修正。
竖版地图推荐(http://m.tb.cn/h.3Wnt78V?sm=07bd7b )。
切记:千万不要照搬照抄,没有任何现成的答案可以替代研究,成为你的知识,让你成为一个历史研究者。
完成这个作业,你就完成了预习,做好了进课堂的准备。
但你还可以再随便想想:
人类不同的肤色是怎么形成的(时间,地点,原因)?
在人类完成大迁徙之后,人类在大地上还有哪几次重要的迁徙?
丝绸之路、郑和下西洋、哥伦布大航海……他们走的又经过哪里?
开始了!
这份暑假作业大多数同学完成得相当好,他们到学校时,已经在各自的世界地形图上,满满当当地画满了表示人类迁徙路线的箭头,并贴上了许多标签。所以上课就是一次呈现和交流,明确一个基于科学界的历史共识:人类的主体,当然包括我们中国人在内,是大约七八万年前开始走出非洲的现代智人;但在迁徙的过程中,还融合了一些更早走出非洲的早期人类的基因(甚至也有可能因此间接融入了直立人的基因)。
这个历史插曲的起点是走出非洲,终点便是一万多年前的地球最后一次冰期结束,温暖期来临。然后在辽阔的北半球,北纬30℃附近,有大河兼沙漠的地方,人类开始驯化农作物,文明的曙光第一次出现在地球……
而中国的地理比较特殊,我们在北纬30℃附近也有大河:钱塘江和长江,却没有沙漠,而是当时的工具无法开辟的原始森林。所以虽然钱塘江的淤泥孕育了良渚文化,南方的中国先人驯化了水稻,驯养了猪,但限于地理环境和生产力水平,无法形成有大量人口聚集的早期城市,文明所需要的国家、历史和文字,以及青铜器具,最终出现在当时地理环境更为出色的北方:黄河流域,黄土高原(相当于尼罗河流域或者两河流域的周边沙漠),黄帝……
在南方人驯化水稻后不久,北方中国人驯化了粟(小米),作为文明起源必不可少的基石。这样的部落,理当被称为“神农氏”。而在此基础上发明刀耕火种的部落,则可能被尊称为“烈山氏”、“炎帝”。无论依据历史记载,还是从历史气候、历史地理来分析,他们最大可能应该出现在黄土高原附近——比如现在的关中平原附近。
古中国的肥沃新月地带 中东地区的肥沃新月地带在地图上,由黄土高原冲下来的淤泥堆积而成的关中平原和运城临汾盆地合在一起,就像一轮下弦月。这就是中国文明的肥沃新月地带,因为纬度等因素,它略晚于中东的肥沃新月地带(相关链接:《最早的农牧业革命从哪里开始》),但也在一万年前开始了农业革命,在约五千年前开始了“中国历史”的口述。而此时的中原大地,却大多数还在生成之中——冰期结束后的高温,带来了充沛的雨水,带来了黄河的泛滥。黄河出了三门峡,这时候还是一条没有固定河道的“无定河”,它把来自上游沙漠和中游黄土高原的淤泥,随意堆积在后来成为“中原”的地方,等未来河水下退之后,这里将是最最肥沃的新的大地,新的生机。此刻,它更像一个时而“水落土出”的沼泽,大象和犀牛的乐园。而今天的江南地区,还一半沉在海里,另一半是闷热多雨的热带雨林,想要“刀耕火种”也不能,对于只有石头作为工具的先人来说,它并不是理想的农业国……
中国的文明,此时分别在长江流域的一些支流,钱塘江流域,山东半岛,海河流域,黄河流域中部分别孕育,但最能够形成规模和气候,成为第一个远东中心、中国心脏的,无疑是刚才所说的中国的肥沃新月地带——虽然形状有点像下弦月,但对于文明而言,它却是一轮新月。
据传说,继炎帝部落兴盛之后崛起的,是黄帝部落,并完成了两个部落的合并。他们应该都在新月地带,而这是中国历史的开端,开端就是一次“联盟”,而不是“种族灭绝”——这是历史事实,还仅仅是美好的传说?我们已经不得而知。
如果黄帝部落就是轩辕氏部落,那也就是对古人来说,黄帝部落很可能是中国战车的发明者。有人依据车轮是中东地区率先发明的,来推测黄帝应该是西方远道而来的入侵者。但这个想象没有得到考古和基因分子学的支持。而且依据逻辑,这时候中东已经率先使用文字,如果他们是入侵的统治者,那么理所当然应该把自己的语言和文字带过来,尤其是麦子早就该取代粟成为今天出土的主要粮食。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此时中国尚无文字,麦子也将在下一个创造汉字的时代被引入中国。
事实上,通过北方的西伯利亚草原,古中国一直和西方保持着物品的往来,古希腊人知道遥远的东方有个神秘的丝绸之国,而中国的麦子、油菜、兔子,大概在夏商时期从中东来到了中国。我们可以大胆推测,我们的战车、青铜器制作和创造文字,可能都受到了来自远方的启发,但事实上它们都并不是现成的输入,而是依据自身的创造,参照别人的改进——甲骨文就是最好的证明。人类最早的文字是中东地区锲刻在泥版上的象形文字,但中国文字显然是基于自己语言的重新独创。
但黄帝时代尚无文字。黄帝的语音黄,可能就是和黄河、黄土有关,我们的文明就是第一次在黄河和黄土中诞生。
但是,没有同时代的文字证据和考古证据,我们如何去确认历史上真的存在过一个被尊为“黄帝”的人?还有,他真的是那么多丰功伟绩的缔造者吗?作为后世编写的历史,关于黄帝的记载来自何处?可信度如何?
因此这一课的教学目标,我放在了“事实判断”和“价值判断”的辨析,以及对历史记录材料可信度的检验。
在厚厚的预习资料前,我写了一段“证据检查”提示:
具体每个文本的作者是谁?作者认为自己的历史证据可靠吗?
他和所记载的事情相隔多少年?他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甚至包括细节?
他的资料来源于何处?资料可靠性如何?
你认为作者在记述时,带有哪些和我们不同的“观点”或“偏见”?
而关于黄帝历史的学习,我提出的核心问题是:
中国最早的史书、政治学著作《尚书》以尧(约前2188—前2067年)、舜、禹开始,没有提到黄帝(约前3000多年)、炎帝。已出土商代甲骨文也没有提到黄帝。记载有祖先事迹的《诗经·颂》也没有提到黄帝。
忠实地记录中国最重要思想家孔子言行的《论语》中,最早的政治家也是尧、舜、禹,而没提到黄帝和炎帝。
大概是在春秋战国的某个时候,人们开始在著作中越来越多地提到黄帝和炎帝(此时约公元前三四百年,距黄帝时代约两千多年),汉朝开始后兴起了黄帝学,而据汉朝的司马迁讲,民间广泛流传着关于黄帝和炎帝(尤其是黄帝)的传说,这些传说矛盾百出,有些传说中黄帝更像是神仙,而许多地方都宣称黄帝是自己那儿的人。
那么,你认为黄帝确有其人吗?
他真的是尧舜禹、夏商周的共同祖先,是中华民族、中国文化的开辟者和奠基者吗?
假如他是真的,你可有证据和论证?
假如并不存在真的黄帝,你又怎么理解这个概念?(你还觉得自己是炎黄子孙吗?)
我们将检验的第一个资料,是司马迁《史记》中关于黄帝的记载。
相关链接《中国历史第一课:谁是我们的祖先?或者,我们来自何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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