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之夭夭,灼灼其华
蜀地闷热的季节,天空是要下雨的颜色。
既往湖边是清一色的柳树,柳树下坐着一个模样清秀的书生,旁边并不见书童。
丝丝细细的雨飘着,缠绕在柳枝间,书生歇不住,心里想着不如即刻启程,天黑之前有幸找到宿处也未可知啊。
收拾好行囊正准备动身,却听见一阵女子的歌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歌声似雾般缥缈,无力却不苍白。书生顿住了,惊讶之余,更想知道这空灵歌声出自哪位佳人妙口,怕是读书多了,人便痴缓起来,寻着声音回访过去。竟来不及想,这般荒凉处境,谁家女儿会来此处,又何来歌声呢?
向西数十步,雾便退散,眼前立刻清晰明朗起来,不知湖边何时有这样一座似玉雕,如云刻的拱桥来,别说蜀地,恐是那婀娜苏杭也未曾听闻有这样仙灵般的水湖上桥。书生又顿步,想着记着位置,今后若想再来也有依据。顾盼四周,却仍是白雾笼罩,只余这桥的对面景象真实可见。书生见此情此景也不问奇怪,方才说要记着位置的念头也一并抛进湖中了。
桥虽不大,书生疾步也还走了大一会儿,终是下了桥,桥前便是清一色卵石铺成的野径,称之为“野”便是因他生在家院外,可细看便是用心铺成的,那卵石的成色形状竟像模子里一齐产出的,色泽说成卵石倒不如玉石更恰切。书生日日习书,浮躁些时少不了要找些玩意,玉石便是其中一大样。他痴着竟不知不觉俯下身脸都要贴在路上了。
“官人小心着凉,快些起来吧。”只听头顶传来一阵鸟雀般动听的女声。
书生险些跪坐在地,连忙起身,头也不抬,拱手作揖,“不才小生,惊扰了姑娘。”
“官人不才便不会到此处了。”女子说完便拂袖遮面笑了起来,书生仍不抬头,却想着这位佳人花枝乱颤的模样,色念一起,震惊之余扬手想要打脸。
姑娘忙拦着他,“官人何苦,习书习呆了不成,”话闭,笑声越发清丽可爱起来,书生抬头望去,恰似那蓬莱阁中飘来的仙女,玉雕的笑脸,嫩笋般的双手,体态纤弱堪比拂柳。
方才不信,如此一来,这边定定是梦,书生眼神涣散起来,双目竟蓄满了水雾,“若是梦,总得清醒,让我离了佳境,别了佳人,倒不如使我坠入湖中,永不苏醒。”说罢便拂袖抹泪。
“官人说笑,这真真的景,真真的人,又何来梦境,”只见姑娘拉起书生一只胳臂向岸内走去,“官人住下便是,莫要在轻弹眼泪。”语气里竟有股不知缘由的哀愁,倒像是看不过自己夫君难过。
书生自顾潸然,竟不知觉就来到一处庭院,大门悬着一块檀木样的匾,匾上一流娟秀字体,“软香居”,这名字和姑娘到是般配。一股香气袭来,书生顿觉爽利舒畅,心想就当是梦,也要好好做完再醒才好,两袖一拂,跟着姑娘进了园子。
桥似仙桥,人同仙人,可这仙人居所却比凡尘还多了些随意自然。草木环绕,多是些叫不上名字的奇珍异草,书生连连称奇,不时停下细看。一条长廊,琉璃飞岩,廊柱上朱砂浓浓浅浅,描着奇山异水。姑娘在前引路,书生紧步跟着,只想着这院落别致优雅,不消百年,几十年建成也是绰绰有余,他却从未听闻,方才休息半晌竟也丝毫未曾察觉,自己笑起自己来。
“官人,前面就到了,快随我来。”姑娘前面继续引路,襦裙不见一丝浮动,彩云髻梳得整齐,发间插着枚实木簪子,簪子上坠着两颗祖母绿的珠子。书生在后细细的看着,只觉这娘子越发气质不凡,就是那京城顶级仕女画中的人也比她不过。若是娶为娘子……这邪念一起,书生又掌自己嘴,觉得自己玷污了这清净地。
廊尽,方见一堂屋,书生入内,觉得竟比外面亮堂几倍,“墙上贴了明光纸,顾如此,”姑娘看出书生心思,细心解释。书生又见屋内陈设,样样精美,并不是金玉珠宝,只是些陶罐瓷瓶,贵气却不住流溢。像是每件都价值连城,不住称赞。“不过是闲时,我作来玩的,挑了些还成样子的就摆上了,”书生听了心里对这位娘子的倾慕之情似泉涌,“娘子这般八面玲珑,小生无才无德,却意淫作娘子良人,娘子莫怪。”说完后退作揖,想着自己也该离去,“官人不嫌妾身愚笨,妾身怎会不应。”说完跑进屋内羞臊地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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