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下雨吗?
或者,你曾经喜欢过。
当那孤零零的街道落了雨,积了水,你就像个小小的义勇军似的,穿着雨鞋,把脚用力地踩下去,将那地上开出了一片水花。
你转着彩虹色的伞,五彩的珠链随着你四散飞舞,不经意间,就沾湿了路上行人的衣裳。
有人生气地看着你,有人高声地呵斥你。
于是,你便羞红了脸,停下了伞,快乐地跑开了。
这样的日子
——曾有过吗?
Part.2 古街
徐一行是个不容易放弃的人,有些事情他决定去做,就像颗种子似的,会生根,发芽,哪怕在严寒的冷冬中枯死了,只待那春风一来,又必然是青翠碧绿的一片。
就没有什么经济适用型吗,徐一行想。无论是A点还是B点,亦或是教室建在火山口,上学先学自由潜,茫茫人海,漫天繁星,拾荒也能上得起的学校,难道就没有吗?
这个时代,真能邪乎到这种地步?
还是学校里好啊,徐一行叹了口气。
记得上大学那会儿,徐一行他们学校开了好几十门选修课,只等那选课系统一开,隔着网线也能感受到硝烟战火。
和平年代不容易啊,寝室的破网不顶用,真正有追求的,都在网吧里蹲着,深刻发扬国际主义死道友不死贫道精神。首选的,是满学校乱窜大冒险。这门课的上课形式是这样的,每当开课前,老师先给每一位与课学生发一张小地图,大概就和电线杆子上的小广告一般大——今天在地图标注的地方,往下挖五百米,老师藏了块手绢,你们去找吧,然后乌拉一堆人,就跟狗撵兔子似的,头也不回地冲出去了;明天则是在音乐楼的某间教室的一台钢琴下面,藏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这个秘密老师不能告诉你,你们自己去找吧,马上又是一堆人,咵咵咵地往外冲。至于这伙子人到底干啥子去了,这些东西,最后到底找没找着——这是千古谜案了,没有人知道的。
而第二选呢,是舞扇子。别管你是萌妹子,还是糙汉子,来到了这个课堂上,就得深情款款地,合着古典的拍子,柔柔地,软软地,慢条斯理地舞扇子。这场面虽然称不上旷古烁今,但也足够叹为观止了。
当时的日语课受欢迎程度排第三个。
这三个,都是属于选不着的。
徐一行是大二那年,选中日语课的。
教授日语的,是一位英文老师。徐一行不记得她的样子了,反正就是漂亮。
这位老师上大学的时候,修的是双专业。上课的第一天,她说,这将是她教的最后一期日语课,这课也许以后都不会有了。
——因为她要做妈妈了。
相遇即是离别......吗——是不是要做妈妈了的人,身上都会笼罩着一层圣光呢?
徐一行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注意到他的——一个心不在焉的坏学生。
“这个词怎么念,最后一排穿白衣服的那位男生,请你站起来说一下。”
“啊?老师,这个我不知道啊。”
徐一行最理想的状态,是做个隐形人,一个游走在阴影中的刺客,谁也看不见。
日语老师板起了脸,但却板得不怎么像。
“你先坐下来,等会儿我再叫你起来,还是这个问题,但你不许说不知道。”
“额,好吧。”
徐一行无奈啊,太无奈了。
这个场景在未来的一学期里反复上演。
徐一行怀疑自己是不是都快给那老师磨出病来了,怎么还有点小开心,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也许我根本就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喜欢日语。徐一行想。
但青春的岁月不会等待,它只会在反复的怀疑中穿梭如电。
期末考试临近了。
日语的考试分笔试和口试两项。
笔试是正正经经地考,一间大教室,学生们空着行坐着。卷上考的除了选择、单词以外,还有一道翻译题。原文徐一行已经忘了,只记得翻译一栏,他填的是,“若花有羡人间日,无冬无夏无再来。”
考口试的时候他更是作弊,不仅找了篇最简单的,还臭不要脸地往上面注罗马音。
“你念得很好啊,为什么上课的时候却说不上来呢。”老师问。
徐一行最后的日语课成绩,是92分。
天无绝人之路,终于还是叫徐一行找对了地方。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站在一块普通的公交站牌后面,徐一行发现了一个叫做KUMA的日语学校张贴的宣传海报。上面印着这个学校的招生号码。
KUMA?熊吗。
“Hello,你好。”徐一行拨通了电话。
“你想学日语吗?”是一个爽朗的女声。
“是啊。”徐一行答道。
“我叫乔小乔,是这个学校的校长——不过我现在正赶着去上课啊——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古街这儿试听一下哦。”
“贵吗?”徐一行傻傻地问道。
对方停顿了一下,大概还没见过这样的傻问题,语气里简直都要带着笑意了。
“不贵。”
对方留下这两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过不一会儿,KUMA学校的授课地址发到了徐一行的手机上。
古街3336号。
古街是一条街,更是一座城市的记忆。它是这座城市的起源,一切开始的地方。如果有一天,这座城市忽然消失了,那最后沦陷的地方,一定就是这儿。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落叶归根,不过如此。
现在的古街是一座夜市。每到了晚上,街上便会挂起了灯笼,有卖糖人儿的,有耍杂技的,有卖古玩字画的,也有测字算命的。
对这些来说,徐一行来得还有些太早。
他到古街的时候,街上甚至没有这些丝毫的踪影。
但对于有些来说,他又来得太晚了。
他根本不知道,在前方等待着他的,究竟将是什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