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医院是个精神病院，母阿婆是个精神病人。母阿婆说不清是什么时候疯的，疯到无可救药时家人不得不送到精神病院，但凡有一点办法谁又想花这笔冤枉钱呢，毕竟母阿婆的儿子也不富裕。
队上的人都说母阿婆是被“附身”了，母阿婆本来疯得没有那么严重，偶尔清醒时能认出自己最爱的小孙子。母阿婆的妯娌刘婆婆患肺癌去世，老师傅定在凌晨5点上山，当晚孝子孙们都在守灵，谁也没注意到母阿婆半夜偷溜出去。
当出殡仪式完成，逝者入土为安，主家早已备好宴席酬谢亲朋乡邻，大家招呼着入席吃饭时才发现母阿婆不见了。母阿婆的儿子阿宝急了，他娘疯起来不仅六亲不认，还会伤人，阿宝赶紧喊了几个本家的年轻人去找人。房前屋后，坡上坡下，水池堰塘，化粪池都捞过，连头发丝儿也没见着。
一团忙乱之际，队上的李瘸子找过来，说他侄儿带着家人从外地回家，开夜路碰见一个老人，灰发掺着白发，双眼发直，直往车前撞，手拿拐杖连挥带打，还念念有词，把小孩都吓哭了，以为是撞鬼，那时是半晚三点左右。侄儿一到家就当灵异故事讲，他一听就知道是母阿婆，天刚擦白赶紧过来问问情况。
阿宝问清昨晚灵异事件发生的地点后，带着人直奔那个方向。那是母阿婆疯后才修的公路，随着大山盘旋，政府和村上花了大价钱大力气才建成，是村上祖辈的梦想。公路一旁有条小路通山顶，以前镇上逢场天，村里人天不亮就开始顺着小路往上爬，到山顶时天早已大亮。那条路近几年基本荒了，两旁树木杂草丛生，还不时有虫兽出没。
沿着山路，一直往上走
阿宝他们顺着小路边爬边找，生怕母阿婆在哪个草丛睡着了，或者碰到野猪，据说这几年有人见过。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有一个平台，大块石头深嵌在山里，却又支出一半供路人休憩、歇脚。在阿宝的记忆中，儿时逢场天不论谁走到这里都要歇歇，在镇上读初中时，他和村里的同学背着口粮在这里坐过无数次。阿宝快走几步来到平台上，看到母亲竟然在平台一角睡着了，夏天蚊虫多，早已是满脸包。睡梦中，她一边拍蚊子，一边还乱念叨，可谁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阿宝的心又暖又涨，背过去偷偷擦了好几把眼泪，背着母亲下山了。
回家后，据说阿宝和媳妇大吵一架，兄弟姐妹合计后把母亲送到了二医院，费用均摊。
村里人都说母阿婆是有福气的，年轻时那么厉害，嘴像刀子似的，一般人轻易不敢招架，临老还是没被儿女抛弃，终归有个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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