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晚上七点多,天色已经黑透了。我接到姐姐的电话,话不多,说是让我去她家一趟。听着那没有抑扬,冰凉如水的语气,我心中咯噔一下。没有多问,交代一声,驱车而去。
车灯穿透黑暗,明亮着前进的方向。雪花儿在光影中纷乱的飞舞着,像极了我此刻的心绪,纷乱如麻,一瞥就过。
所幸,姐姐家不远,两支烟的时间便到了。大门闭着,小门却开着。我迈步进去,院中无人,我环视一圈,有三个窗户透着亮光,却无有声响,在这样的时节里是不应该这样的。
我在院中立定提高音量,叫了两声姐姐。我面前的两块门帘几乎同时掀了起来,探出的两人都熟悉。西侧的是姐姐,正中的是姐夫的大哥,于理来说我也得喊声大哥。我立定未动,姐姐瞥见正屋的人后手臂一松,门帘又垂下去,人也退回屋里了。
大哥踏步过来,我掏出香烟让出一支,寒暄几句后,他便说起姐夫年前回得家来没几天,姐姐说是让姐夫把去年挣的钱给她存起来,首次姐夫没做声,后又说了两次,姐夫以每月都给生活费为由回绝了,说由自己存着。姐姐认为钱在姐夫那儿不踏实,打牌时头脑一热可能就全没了,或者谁来借都不拒绝,要又不好要。等急用钱时如何应对?再说姐夫不拿钱出来,可能去年没挣下钱来吧?姐夫也辩说到挣没挣钱,不用猜测。家里若有急用,能拿出来就行了,孩子每月寄生活费,你自己上班挣钱,没有必要给你存着。两个人就这样拉扯着。
大哥说了好几根烟的时间,中间有几句竟学着他们争吵时的语气和形态。大哥说他很气愤,很光火,两个人各有主张,各有坚持,欲说服对方却攻坚不下,腊月二十八争了一次,闹得给小孩新衣服都没买,二十九才去买衣服和年货。消停没两天又闹腾了。大过年的,别人家闹的都是往开心,往热闹上闹,咱倒好和人家反着来,两人一年不见,见面就吵。父母都劝不下来。何必呢?唉。
他说的很快,说了很多,有事情,有感受,是一个合格的事外人。他的嘴仿佛是租来的,按时收费的。需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的多说、多说。像吃自助餐一样,少吃一口都觉得亏。
听他倒完,我也叹了一口气说:“世上少有不争执的两口子,这都正常”。
“为何我姐要回上面家里”?我问道。
“这刚吵完没多长时间,两人都固执,没人愿意先开口”。大哥说道。
“天也黑了,又冷的很,你进屋歇会儿,我去看看我姐”。我说到。
大哥点点头说:“你给好好劝劝”。
我走进西屋,屋里没有生火。冰冷的。灯光很亮,白亮白亮地,像茫茫雪地那样刺眼。姐姐仄头看着我,眼神如同那冰封的池水,无波无涟,脸上也没有表情。那一瞬间,我觉得世界上的坏人真多。片刻之后我问道:“确定今晚回家去”?姐姐没有说话,拎起桌上的包,揿灭了灯,走到院台上,却又折返身体进了正屋。我听到姐姐在问外甥跟她走吗?须臾之后,姐姐一个人出来了。
我开着车缓缓地驶出村庄,那些喜庆的对联,那些红艳的灯笼都消失在镜子里。但不时却有鞭炮响声传来,调皮的孩子不畏寒冷,为新年完成着它本该有的样子。
姐姐长吁一口气,斜靠在椅背上,嘴里念叨着过个狗屁的年,还不如安安淡淡的上班呢!
“别人的快乐你没体会,你的烦恼人家也不要。可真是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我笑言道。
“两个人生活目标不同,对一件事又有各自的坚持且不换位思考,不体谅,这是诱因,吵吵也正常,只是你选错了时间”。我又说道。
姐姐没有再言语,耷着眼皮沉默着。
我没有再说什么,迎着翻飞地雪花往家里开着。愿你在这漆黑的夜空下沉着冷静的思考你想要的,愿你的烦恼都像窗外的雪片被远远的甩开消融。
这世上的人以亿计,让我们挂念的,亲近的,去保护的就那几个。
我希望你快乐恣意的生活,也是你对我所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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