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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总想极力摆脱故乡,却从未真正的远离

我们总想极力摆脱故乡,却从未真正的远离

作者: Dellen | 来源:发表于2019-01-07 13:17 被阅读11次

    上个世纪20年代,鲁迅的一部《故乡》凿开了乡土文学的源头,之后通过王鲁彦、许钦文、萧红、台静农、沈从文、阎连科、莫言等一批现当代作家的推动,乡土文学才慢慢地走进了大众的视野。“乡土文学”就是以农村生活为题材,展现农村面貌,描写农民疾苦。这些乡土作家大多出生于农村,寓居于城市,他们笔下的故乡几乎是以一种回忆重构的方式出现,取材于自己曾经生活过的乡村生活,展现风土人情,抒发自己的乡愁,揭示披露愚昧落后的思想,传达高于普世的人生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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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土文学作品大都无法割裂与城市的联系,这种最直接的方式体现在落后思想和现代文明的激烈冲突。身在城市的作家,在感受过城市的繁华与先进后,再回过头来看自己生活的农村,难免会用一种审判的眼光去看待故乡的风气,批判和讽刺在所难免。鲁迅一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就能很好地表达出乡土作家的复杂情绪。

    但是故乡都是愚昧、麻木、凄凉的吗?也不尽然,人情的牵绊和命运的纠葛决定了乡土作家即使激烈批判也抑制不住对故乡的眷恋。所以,我们看到的乡村文学风格经常以灰色调徐徐铺展开来。

    以阎连科的作品《我与父辈》为例。在为大众熟知的阎连科的乡土文学作品里,我们经常会看到一些丑化的知识分子和农民形象,扭曲的人性,败坏的社会风气,而他本人也对此持激烈的批判态度。但同样根植于农村题材的《我与父辈》,却一反常态,一改往日的高姿态,从细枝末节处拼凑出农村父辈人平凡又伟大的一生,反衬出自己狭隘、自私、奴性和无能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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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尤其在农村,农民靠什么生存,他们又是怎么走向死亡。抛去赖以生存的土地问题,农民们生存的意义是值得探究的。阎连科从父亲、大伯、四叔身上都找到了高于普通生存法的意义。

    作为一个普通农民,他们也有生为人父的人生使命——给儿子盖几间房子,给女儿准备一套嫁妆,目睹儿女们成家立业,往大了点说这是所有父辈人的宿命——养家糊口、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然后看着儿女成家立业,最后生老病死。可贵的是,他们在完成这些人生常规使命的同时,还有一些异于常人的处世智慧,这些智慧不是源自高知识水平和大世面,却也能在某一瞬间达到普通人未及的高度,殊途同归。

    面对死亡,我们大多数人都是回避、害怕的心理。而阎连科的大伯虽然不识字,但却看透了生死,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显得出奇的坦然和镇定。这种淡然的生死观,虽然不能上升到哲学的境界,但也不失为一种智慧的处世观。丹麦人奥吉在解释“甜美的永恒”时所说,“‘时间的虚空’和齐克果所说的‘时间的充实’恰恰相反。他们的区别就有如,水果成熟与水果腐烂的分别。当你生活在为迎接死亡而作准备中,你就是正在成熟中,但如果你一直在为抗拒死亡而战,你就是在腐烂中。”

    比年轻人更懂得“生存的意义”,懂得在死亡到达之前跟自己和解,这就是一种最成熟最豁达的生死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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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人去远方追梦,年老人在家乡安身立命,这几乎已经成为千百年来约定俗成的一种社会现象。在我们的刻板印象里,老一辈人与年轻人分别是守旧与创新,保守与开放,狭隘与开阔、陈腐与朝气的代名词。而从某种角度上来看,似乎后者才能迎合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的需要。但阎连科却偏偏赋予了老一辈人“智慧”的形象,像明灯一样,照亮着“鲁莽”年轻人前进的路。

    阎连科的四叔年轻的时候在城市奋斗过,老了又回到了村里。没能拿到城市的通行证,但也无法再次融入到乡村里了。作为一位“资深”城乡人,四叔对阎连科说:“一定把日子过好。”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道出了“生活”和“日子”是两个概念。日子可以日复一日,周而复始,但生活还是要过出不一样的滋味儿的。

    这种“明灯”作用还体现在解决人物思想观念的冲突上。年轻一辈与老一辈人的冲突在所难免,但面对冲突,年轻人一贯的做法就是极力反抗,甚至有不少人仗着自己有文化又见过世面,想要强行扭转老一辈人的观念。但老一辈人却往往采取包容和隐忍的态度,这种沉稳的态度在事后让我们每每想起来,都会加强一分忏悔和自责的力度——年轻时的激进有时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一时的沉淀才能让我们看清楚心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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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反思父辈人的一生的过程中,阎连科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宿命观:“无论是你一生都守在一块土地上,还是你必须离开土地闯到哪儿去,命定的事情是不能抗违的。我们所能改变的,都是在命定的范围内,一如一切的成败都必须在生死轮回中。”接受命定范围内的一切,不做无谓的抗争,这是宿命论最核心的观点,也是现在深受青年朋友喜欢的一种佛系价值观。

    甚至我们普通人也有过这样的感受,曾经费尽心力地想要离开一个地方,断联一个人,遗忘一些事情,但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有时候反而比以前记得更加真切。抛去人生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是徒劳无功的,但如果在这些兜兜转转中能做到真正地认清自己,看清命运,也不失为一种收获。

    对阎连科来说,尽管年轻时候的他一直想着要逃离故乡,远离那里的一切,但最终因为一些不可抗拒的力量,在奔波劳碌中发现了自己与故乡无法割舍的部分,意识到自己仍然需要那片土地的承接。《我与父辈》作为一部自我救赎的作品也好,心灵回归的记录也罢,它的厚重是始终绕不开这片土地的恩赐,父辈人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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