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蚂蚁的路

农家门前的一棵枣树花渐渐地开了。路边丝茅草的“抽抽苗”也开出了花，似白狐的尾巴招摇。柳叶厚绿，有了老态。河水显出丰涨的样子。远望水田的秧苗，一块块轻淡的青绿，真的让人欢喜呀。

他坐在河边的柳树下。从河沟里散发出淤泥合着水草的臭味，淡淡的，也含着生命的气息，并不让人厌鼻。

你开你的花，我结我的果。车来车往，都随着时光的席卷，向前。不论你快乐也罢幸福也罢，更不论你是愁苦也罢怨恨也罢。

一只鸟儿，哦，两只鸟儿，啊！竟是不知道有多少只鸟儿，耳朵里总是响起它们的歌声。就有一只黄褐色羽毛的鸟儿倏地从眼前飞在柳树枝上。扑簌簌地，打落了几片枯黄的柳叶，橄榄形似的柳叶儿在空中旋着转，随之一声叹息，飘落下来。

他的身旁的绿植抽着褐红的芽苗，真嫩呀，像探头的新茶，像刚长出的青菜。芽苗的头顶有一条翠绿的藤蔓伸着细嫩的触须尖儿，仿佛要借助芽苗向上攀爬，不管怎样，它终于冲破了高高的阻碍，展身看见了一片灿烂的阳光。

捧着手机，多半是无聊的呀。不然，就不会注意到两只爬行过来的蚂蚁了。

两只蚂蚁一般大小，一般模样。一只叫黑蚂蚁，另一只叫蚂蚁黑。

它俩一左一右，共同夹着一条比它们身体大二倍的一小截蚯蚓。大丰收呀，可以运回去吃很多天呢，好和大家分享去。

它们奋力地弓着腰撅着屁股似的用后腿不停地匍匐着，推拉着食物向前。越过地面砖的缝，沟，坎，十分地积极，卖力。显出同心不二的合作精神。

从他坐的这棵柳树下，跟踪它们一直向前，方向向西，这一点不曾改变，尽管时而在一块砖的范围打转。现在已经行进到了十米多远的第二棵柳树的位置了。

以它们的步伐，一天少说一万步，超过你我的双脚吧。

在路途中遇到其他的蚂蚁，瞬息间的触碰中，就避开了。其他的蚂蚁既不帮忙，也不拦抢。

他注视着，好奇它们要将这一截蚯蚓运到什么地方？一定是巢穴了。巢穴在哪里呢？

它们又是怎样来辨别方向，找到它们的家呢？

原来蚂蚁行进靠的是身体前的一对触须，通过探触、遗留的气味来判断方向。小小的蚂蚁也有眼睛，在头顶触须旁的地方，只是并不起怎样的作用，好比是重度的近视。几乎靠的是触觉。蚂蚁的巢穴喜欢在树下或地下，草丛。

他以为这两只蚂蚁一定会就这样一直爬行下去，直到巢穴为止。

不想在这时，右边的黑蚂蚁撒开钳子，弃了食物，向一旁走开了。左边位置的蚂蚁黑并不受影响，继续独自运着食物前进。虽然一个人显得有些吃力，不便，但可以看出，它完全可以独自胜任。

黑蚂蚁为何离开呢？大概是累了想放弃？是因分享未果起了争执？也或者是迷了方向，它先去探一探？

很快黑蚂蚁转了一小圈又返回，仍然过来一起搬运。

共同走了几步。左边的蚂蚁黑也如刚才黑蚂蚁一样，撒手弃物离开，也是同样的，很快又寻回来，夹着食物向前爬。

两只蚂蚁在半路上，这是吵架了？

过了一会，右边的黑蚂蚁又走开了。

只有左边的蚂蚁黑一个仍夹着食物向前走。

他以为黑蚂蚁仍然再会回来，赶上去。

蚂蚁黑独自拉着食物已经走了有一米远了，方向向西，没有改变。表明并不是迷了方向。而黑蚂蚁还在眼前打转，似有不甘。然而事实是彻底放弃了。

看着蚂蚁黑愈走愈远，从一米到二米，已经有一丈多远了。让他都很难再看得到。这下，黑蚂蚁再也不可能追上了，他在想。

看它仍在原地转圈，似是迷路了。他就怀疑蚂蚁靠触须判断的功能也存在疏漏的了。也或者是蚂蚁黑在走过原先遗留的气味的路后，过河拆桥，并且放下烟雾弹，迷惑了想要追赶的黑蚂蚁。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这两只蚂蚁做这样的推测呢？

再一抬头，蠕动爬行的蚂蚁黑已经看不见了。眼前打转的黑蚂蚁也不知是哪一只了。

阳光一动不动，只留下斑驳的树影。一阵风过来，影子在金光中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