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日子,刻骨铭心;有一种经历,没齿难忘。
那年的高考结束了我的高中生活。农村的孩子能做的,只有务农。而况我妈妈久卧病床,不能自理。
大哥二哥搞运输在张家港。大我三岁的二姐担起了田里的主要农活。二姐本来在校品学兼优,可妈妈因为看她而出了意外,她被迫离开学校,放弃了她的大学梦。
一大早起我俩来到地里就很热。今天二姐要带我到庄基地学割麦,没时间实习了,因为麦穗都低下头了。老爸是个穷秀才,哪里会干农活?自从妈妈卧床,他学会煮饭,烧茶,磨刀,之前妈妈是个女强人,小爸爸八岁,什么活都干得好好的,五个孩子都看得好好的。
老爸是把割麦的刀磨好的。我要跟着姐姐试割麦,二姐教我先放用左手把麦苗拢一些,右手把镰刀伸进拢着的麦把里,两腿叉开,然后右手轻轻一割,麦把顺势往左倒,扭麦穗颈部做一个要子,备捆带穗的麦秆。
之前的收割之时,大嫂带我割过麦子,打要子,所以现在不觉得难。不一会,割下的麦秆够成一捆,就用力把做的要子用劲扭一扭,塞进麦捆里。不难,可是汗水却顺着两颊流进衣服上,也滴在麦把上。
我突然明白了诗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中蕴含的辛劳与不易。
越往中午,太阳越火辣辣的。二姐怕我累极,总是与我并排前进,或者她又跑到我后面割,让我增添遥遥领先的信心。
我们边割着麦子,边聊聊天,有说有笑,有唱有哭,累了在田埂上坐会,不敢久,恐怕一合眼就睡着了。
正午的太阳像个火球,晒得麦子哔剥作响。我和二姐带了好多粥和开水,饿了就喝一碗,有时候我不饿,可时还是想跑一次田埂喝上一碗粥,以活动一下久弯的腰。
二姐也不怪我。看我从学校回来时脸白白净净,现在被晒得红通通的,她莫名地心疼,看着我又疼惜又无奈。
妈妈在我们来麦田之间是跟二姐说过的:她才从学校出来,什么都不会,由她悠着点,就当打伙的。
二姐不时让我拿这拿那,怕我喊腰疼。我咬紧牙关割麦子,拼命地追赶二姐的趟儿,心里想:割麦比考大学难吗?我考不上大学,只能学会农活。我紧咬嘴唇,任凭汗如雨下,割了一趟又一趟小麦。
下午吃过晚茶,不割了,要把割下的麦捆背到船上,再运送到河对面的场上,堆好,等机器脱粒。
我不会用叉子挑把,也挑不动,只能用双肩背把。背把要把麦穗头朝上,左右双肩各背一个。
我艰难地背起两只麦捆,走过麦田,脚下不能踩到麦子根部刚割下来的地方,不然鞋会戮个洞,脚板会被戮破流血。我走空麦地走不快,麦穗头刺得勃子和脸皮生疼,可最怕的是水泥船是系(带)在河边坎上的,又没有好码头,要背着把稳稳地跑窄跳板,把麦把放到船舱都很难。
有一趟我的脚被长长的带刺的野草缠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我咬紧牙关,抖了抖肩上的麦把,汗留浃背,含着泪一步一步地把麦把送在船舱,由二姐摆放好。
太阳偏西了,我和二姐就这样背着把,艰难地做着我们不会做的活儿。突然河对岸有人喊二姐名,我们抬头一看,相视一笑:有救兵来了。
二姐夫那时刚和二姐订了婚。他高高的个子,白净的皮肤,高中毕业两年,因父母都不在世了,硬是被逼学会了干农活。此时此刻,我听到二姐应答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赶快撤跳板,拔桩子,二姐拿蒿子撑船去大河对岸接我们的救兵。
我的心也仿佛一下子欢快起来。看着二姐远去的身影,我一路小跑,又背了四个麦把。
等二姐夫到麦田时,他看着我晒得通红的脸说:别急,歇会儿,我来了。听了他的话,我心里都想哭…
他真成了我和二姐心中的救星。二姐也不好意思和他多说话,只见他,叉子前面挑起两个把,后面又挑起两个把,还把一个麦把放在后面两把之间,一趟五个把,稳稳地挑在肩上,大步地走向跳板,走到船头,放下麦把,把船舱的麦把搬平,按步就班。
真感谢我们的救兵来临。
太阳下山了。二姐夫已把麦稇全部堆到船上,他高高的个子,拿篙子撑船的姿式好帅气。我和二姐坐在船头,听着水击打船头的声音,我迷糊地睡着了,梦见了二姐盖着红盖头与我帅气的姐夫拜堂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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