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冬的风是那么凛冽,好像一把解牛刀,将我单薄的外衣下的身体千刀万剐,手不放在衣袋里,拿出来就会失去知觉。
“这么冷,还上什么体育课?反正老师要求自由活动,不如我们混在二年级小孩里,去南楼取取暖吧!”华子说道。“好,快走吧!”
在一楼的考场,我们偶遇了教我们政治的汪老师。“诶?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我们来考试呀!”我们大言不惭道。
“三年的跟着二年级考什么试!”他嗔怪道,随即他走出考场,上了楼。我们悄悄跟在他后面。
“怎么想到我这里来了?不上课么?”
“体育课自由活动,外面冷,我们来取取暖。”
“啊……”他大致了解了一下,便回到了二楼的实验处。今天是二年级月考的日子,作为实验处主任,汪老师自然要忙活考试的事务。
“你们不是14号也考试了吗?”他问道
“嗯,考得太勤了。”
“勤点好,多练练。现在考试这个年部,是咱们学校最强的年部。”他有点自豪地说。
“这您早就提过,我们不是学校最次的年部么!”
“对,这届老师都敢想敢干,上行下效。但是这批老师都岁数大了,平均年龄都超过五十岁了。老教师最大的弱点就是管学生力不从心。再过三年,学校里三分之二的教师都得退休,当然也包括我。”
“啊?那岂不是会吸纳一批年轻老师?”
“嗯,但是年轻老师没有经验,准得是到三十多岁快四十,才是教育黄金时期。”
“那我们学校是不是要走下坡路了?”我试探着问,也有点心虚,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对,走下坡路啦……”他摘下眼镜,抹了一把脸,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咱们学校走一中的老路啦……”
“哦?何以见得?”
“咱们学校以前叫'山里红学校',那时一中还是咱们市的名校。二中也强过一阵子,后来也不行了。”
“那咱们是什么时候强起来的?”
“我刚来时是八五年。八七年,咱们学校靠着两个俄语班起来了。出来尖子了,名气就大了。当时,我教学生最少的班级也有八十五人;郑老师教的班,都一百人了。椅子摆满了过道,学生都没地方坐,只能坐在讲台上。当然,好苗子都来咱们学校了。”讲到这,汪老师得意地笑了笑,仿佛回到了他教俄语当班主任的那个年代。
“那时二中一个班就二三十人,一个年部两个班;咱们学校两个班就抵得上他们一所学校了。那多丢人哪,后来划学区,教育局、市政府、电视台都来监督新生分班啊,就是控制学生人数。”
“老师,那咱们学校以前呢?”
“以前……外面走廊不是有校史么?来,我带你们俩看看吧。”我们三人行之,信步来到走廊。
“这块,就是咱们刚建校时的校舍。还是慈清寺呢!那时的慈清寺还远没有现在的规模,就是间小破庙。当时就九名校职工,两个教学班。但是这首任校长挺厉害,中央下来的。”他有点戏谑地笑了。
“然后就迁到铁西了。学校没要国家一分钱,其实就是国家一分钱也没给。在铁西那边种水稻、耕地,还易名为农业中学,现在在铁西,还有咱们学校的地呢。这几个校长,就都是地方上来的了。”他有些无奈,但幸好这已经是过去时了,他接着带我们走下去。
“然后又迁到现在的十七小了。没钱,师生就上山采山里红来卖,所以咱们那时还叫山里红中学。当时的操场,都是煤渣铺的,更不用提这样的桃李园了。连校舍都是师生自己盖的。”
这张照片上还有一张合影,我们来到了1985年的学校。“老师,这上面有您吗?”
“没有,我是九月份来的,看这,四月九号。”
“那照片里有咱们现在的老师吗?”
“有,还不少呢。这个,这个,这个……”汪老师指了好几个人像,指到一位老者,忽然停了,“他,死了;这个老师,也死了……”望向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庞,他不禁有些伤感,也很无奈;目光比远方的学校还远。
再往下走,相片就从黑白变为彩色了。“这时学校就强了。看,这是你们闫主任,这是郑老师,教数学的……”
“老闫挺年轻啊,到现在才出场。”
“嗨呀,都是从小体育老师干上来的。先是后勤,然后是科研处主任,再然后是实验处主任,最后才到现在的位置。”
我们又见证了学校的青年和壮年时期,学校随着她教职工的年龄增加而成长。校长调来调去,现在的校长也要调去新区了,新校长下午就到了。一个学校的兴衰,随着她的学生和职工的强弱而改变。这种强,是一种软实力。正如汪老师所说的,学校走了下坡路,大部分人都是望着大厦将倾,而不去扶,垮掉的一代什么时候都是垮掉的。但是这也正如勃列日涅夫的小地,就是复兴之前的基础。我虽然不能使其复兴,却会尽我所能让它中兴。
“好了,我要去接新校长了,十四号不是月考么?你得往前十里进啊!”
“一定的!”我答到。
“还有你,得进前五十啊。三年了,得使劲了,不然白费了你一颗灵光的脑袋!”
“我,我尽量!”华子道。
下课的铃声飘进了南楼。我和华子也告别了汪老师。“现在,我们回去?”华子问。
“嗯,现在已经到时候了。”
我们裹紧了衣服,不惧那凛冽刺骨的寒风,朝着北楼坚定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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