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晚睡的习惯让我完全没有睡意，我趴在窗边看院子里的那棵樱桃树，突然想起了柏棉。老房子没有网络，我打开手机，几天没有上网，邮箱里很多邮件。我打开，是怿北，他问候我，他说柏棉，突然没有了你的消息，你还好吗？
我回复他，我说我还好，我回来麦锡了。
十点一刻的时候，俞达晟房间的灯关上了，我想他应该是写完日记睡下了，于是裹上毯子从窗子越出了房间。
院子里很静，一年的时间，我都是远远的在13层楼上看它，第一次的这般近距离的置身在它的怀抱里，迎着月光立在樱桃树下，绕着它静静的走，一圈又一圈。
上次看它的时候，已是四年前的光景了。四年的时间，它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枝干也没有变粗些，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每天都在看它，所以看不出它的变化，越近的事物，往往越是会看不清。
手机轻轻的在衣兜里震动，是乔思远的信息。
“我在院门外。”
高考完离开麦锡的时候很匆忙，算来，也有近半个月的时间没有联络了，夜里收到他怪怪的信息，我拿着手机迟疑了一会儿，便回问他：
“哪个院门外？”
手机再次亮的时候，只有三个字：“打开门。”
看到单手扶墙喘着粗气的乔思远的时候，我还是很惊讶。半个月没有见，他这样突兀的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索性立在一边等着他把气喘匀。
半个月的时间，他的头发长了许多，半弯着腰的时候，刘海已经可以遮住半个侧脸了。月光把他的影子映在半开的院门上，我就那样站在他的半个影子里看他。
“俞乐，你还好吗？”这是他站直以后，和我说的话。
我点头：“还好。”一个晚上，两个人同时问我是否好，还是出奇相似的语气。那一瞬间，我突然想乔思远会是怿北吗？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我探试的问他，我想像着他不经意的说出刚有看到我回复的邮件。
但是他不经意说的是：“我刚有听到小乔和你爸爸的通话。”
我略有失落的点点头:“是哦。”我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失落，乔思远怎么会是怿北呢，为什么会把他们联系在一起，是他们的信息凑巧一起发过来，还是我在潜意识里希望他们是一个人呢？
“又溜神了，”乔思远伸手在我的眼前晃晃：“困了就回去睡吧，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好不好。”
我摇摇头：“还好，睡不着，正在院子里转。”
“那，走走。”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睡衣外面包着毯子，然后我抬头看也在打量我的乔思远：“现在？”
“嗯，挺好的，要不去院子里转转也行。”
我忙跨出院子，假装顺手带上门：“不远走好吧。”
“莜麦还好吗？”走了一会儿，乔思远轻声问我。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她算是好还是不好。
“报考完还会去北京吗？”
我再一次摇头，我回来的前一天晚上，莜麦醒来了，当时只有我和夏延在，夏延在床边，而我刚刚走进病房。
我看着莜麦的手摸索着碰触到夏延的手，很虚弱的声音唤夏延，她说：“夏延，是你吗？”
夏延轻轻的翻过手，将莜麦的手握在手心里:“是我，我在，你还记得我，那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了吗？是，裴璐吗？”
我听到莜麦的抽泣声，本能的想走过去拉走夏延，莜麦刚刚醒来，怎么就去问她这样的问题，但是我听到莜麦抽泣着说，“如果我忘记了，你会留在我身边吗？”
我前行的脚步戛然而止，但是夏延还是看见了我，他看着我，眼神穿过病床，不近不远的看着我，却像是与我如隔千秋，那眼神除了对不起，似乎还掺杂着作别。然后我看到了眼泪从他的脸颊滑下，
“我留在你身边，这辈子我都陪着你。”
我仰起头，泪水还是夺眶而出，我多希望这一刻我是在医院小花园里，在超市里，哪怕是在走回病房的路上都好，可是我就这样不巧的站在了病房内，听到这场交易的全过程。爱到底有多重要呢，需要拿命来交换。
“夏延，你去外面好吗？我有话想和小乐说。”莜麦并没有看到我，但从夏延的眼神里，很显然知道我的存在。
夏延起身经过我的身旁，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停了片刻，我知道他是想向我传达些什么，但我并没有接受，我拂去脸上的泪，果断走出了他的视线。
我伏在床前，紧紧的握着莜麦的手，努力的不让眼泪流下来。静静的听她说。
“小乐，我说不是裴璐，你信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我说过相信莜麦说的所有话，但是看到伤成这样的她，点过头之后，我还是摇头。
“其实我早就已经醒了，我只是在等夏延一个人在的时候，你能懂我吗？”
这一次我狠狠的点头，我懂，我一早就知道莜麦喜欢夏延，我怎么会不懂。我不懂的是，这样做，值得吗？
“我就知道你会懂我的，那么小乐，一切就都过去了，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我什么都不去追究了，我们都不去追究了好吗？”
我的眼泪还是不听话的流了下来，为了夏延的一句陪伴，就真的什么都不去计较了吗？
“值得吗？”我带着哭腔问莜麦。
莜麦点头：“别去怪裴璐，我很感谢她，”她抬手替我擦去眼泪：“不哭小乐，不必再担心我，我会好起来，然后和夏延在一起。你不用再接受审讯了，回去麦锡，然后去你想去的地方，如果遇到让你动心的人，就去爱他，勇敢的爱，想要过的生活，就去追求，无所畏惧的过你的一生，我会幸福的，所以你也要幸福。”
莜麦告诉我她会幸福，在经历了生死以后，夏延许诺给了她一世的陪伴，可是这陪伴关乎爱情多少呢，以命抵命的交换，真的可以幸福吗？
我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莜麦不再需要我的陪伴了，作为不该参与者，我参与了整个事件，知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所以我要做的便是离开，远远的观望，祈祷这个陪伴我一年时光的孩子，最终可以得到她想要的幸福。然后像她说的那样，去找寻我的幸福。
所以我对乔思远摇头，我想我该是不必再去北京了。“一年的时光，足够回望一生吗？”我没头脑的回问乔思远。
乔思远没有回答我，沉默许久后，他说，“明天我带你去看看麦锡的海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