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代（三十）

午餐就在炕上。

朝鲜族民居有个共同特点，门口脱鞋进屋，进屋就是大炕。

金子家的大炕上面，铺着暖黄色的地板革。靠里边的部分用木板、拉门隔成两个空间。靠近门口处，是凹入炕面以下的火灶和水井。一口黑色的大铁锅盖着大木盖，还在微微冒着热气。

这种设计，在一般的汉族人看来，可能会担心生火做饭时屋内的卫生问题。实际上，朝族房子的排烟系统效率非常高，烟筒高耸在室外，灶台则陷入室内地面以下，这一明一暗、一高一低，很好地顺应了火势及风力特点；灶台上面还有活动的木盖板，既美观好看，又可以遮挡烟尘。

朝鲜族是最讲究卫生的民族。

这一点，是小军后来逐渐体会到的。

金子怕小军盘腿不方便，特地为他准备了个塑料小凳子。

阿妈妮准备的午餐很丰盛，完全是本民族特色。主食，有冷面、黄面条、打糕拌黄豆面、米肠；菜的品种更加丰富，有红烧明太鱼、凉拌狗肉、小鸡儿炖榛蘑、油炸小河虾、煎沙参、大豆腐拌大酱、肉丝炒蕨菜，还有几样儿小跑儿，诸如辣白菜、酸辣萝卜块儿、腌地瓜茎、凉拌豆芽等等。另外还特地上了一盘手切野猪肉，那是金子爸爸私下踅摸来，特地给他们留着的。

金子爸爸掏出一瓶“边城”酒，非得请小军喝两盅。这是一种当地酿造的纯高粱酒，号称“小烧儿”。一口下肚，不善喝酒的小军顿觉辣辣、暖暖的。此时的他，更加理解“话在酒里”、“情在酒中”的含义了。

金子爸爸是个直爽开朗的汉子，话匣子一打开，便滔滔不绝。

俗话说，靠山吃山。这儿的人们世代都以种田、打猎、林木砍伐和山货采集为生。耕地面积很少，不到整个土地面积的十分之一，其余的就几乎皆为山林了。

“现在吧，国家不让那个再大规模砍伐了。咱们林场吧，主要职能都改为那个森林种植和养护了。”金子爸爸的汉语说的很好，只不过和金子一样，都带有些许独特的语气特征。对于这一点，小军早就习惯了。

金子爸爸介绍说，森林养护得好了，各种野生动物就逐渐多了起来。除了黑熊、野猪、狍子、梅花鹿之外，一直难得一见的东北虎，近两年也时有出没。前段时间刚刚听说，东边紧挨着的珲春市境内，因大雪封山找不到吃的，一只东北虎竟然跑到村子附近，把一位来不及躲避的年轻妇女给吃了。

“那个东北虎吧，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不让打。一年四季吧，国家都鼓励咱们把牛栓到山里面。说白了吧，就是怕老虎找不到吃的，鼓励大家把牛喂给老虎当饭吃。要是真的被吃了吧，国家不但照价赔偿，还给奖励呐！”

金子爸爸已经五十出头儿了，可身体非常好，看上去也就四十岁上下。他一边兴致勃勃地和小军唠嗑，一边时不时地用朝语同家人交流，说说笑笑，气氛非常宽松融洽。

大学时代（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