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人

作者: e91e30c11e9b | 来源:发表于2022-03-18 23:58 被阅读0次

          大数据工程学院  陶会  2020402104

      又一次是在梦中的小院。低低的矮房屋,有一个矮矮的人。

      小时父母离异,我和姐姐是被奶奶带大的。这个房子记录下了我们的一切。在房子的周围。有一颗老榆树。老榆树底端的主干只有近三米高,往上分成两个主杈。主干与两个杈相接处有两个背对的直径四十厘米左右的脸盆大小的菊花状疤痂,一个朝南略偏西方向,另一个朝北略偏东。我揣测可能是修丫杈时剪形成的瘢痕吧,至今无从得知。

        在春回大地之时,老榆树也履约抽出了嫩绿的小芽,陪伴嫩芽一起迎接春天的还有那小小的榆钱。一个又一个的榆钱密密匝匝地靠拢着,甚是热闹。一长串的榆钱便成了一条大毛毛虫,软软的。每每此时,院中每个角落都充溢着榆钱的清香,在这奇异清香逗引下,我和姐姐就搬着小板凳坐在树底下,呆呆地望着满树的在微风中互相挑逗的榆钱,期盼着榆钱自动变成一个个脆甜软糯的窝头。看到我们垂涎三尺的呆萌样,奶奶就将镰刀绑在竹竿顶上,挪动着那双难以承担身体重量的可怜小脚,颤颤巍巍地将榆钱纸条尽可能多地割下来。我和姐姐就蹦跳着提着小篮子撸榆钱,边撸边往嘴里塞,边吃边含混不清地说着“好吃,好吃”。奶奶看着我俩的馋样,咧开只剩四颗颗门齿的嘴笑了。而今想起,嘴里似乎又充满了榆钱的香甜。很快,清香的榆钱就在奶奶的巧手中变成了一个个可爱的窝头,看着那圆滚滚的样子,我恨不得趴上去啃一口。窝头刚放进锅里,我就缠着奶奶问熟了没有,奶奶哄着急不可耐的我说,蒸熟后先让我吃。为抢先吃第一口,我开始守在热气蒸腾的锅边,焦急地等待着。

      夏季苍老的榆树依旧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一地的碎金。奶奶会趁炎炎夏日中这难得的忙余时间,坐在老榆树下给我和姐姐拆洗旧棉衣、缝制新棉衣,同时看我和姐姐在树荫中玩游戏。我俩还经常不听劝的偷偷从树底下的水翁中舀水喝,刚打上来的清冽的凉水瞬间就驱走了炎热。我时常想,或许这水的甘甜中也有榆树的一份功劳吧。试想细细的管子同榆树的根系密密地交织着,榆树繁密地根缠绕在水管周围,浸润在水管周围的水道中,于是水中就饱含着榆树的香味。虽然我和姐姐一再被禁止喝生水,但那饱含榆树清香的水却滋润了我俩的童年。夜晚,躺在院中的凉席上数着满天繁星,奶奶摇着蒲扇为我和姐姐驱赶着蚊子,老榆树静静地守候一旁,就这样,童年的夏季不再炎热。

      秋天,院中堆满了刚刨出的花生秧,借着老榆树的阴凉地,我们全家一起上阵,将花生果从秧上摔打下来。每年此时,奶奶都要重复一遍我还在襁褓中的故事:那时我很淘气,家人收花生时我总是哭闹,没办法,奶奶只能将我抱在怀中干活,结果一天下来,晚上给我换沙土裤时,里面有无数蠕动着的虫子。而后迎来了玉米的成熟,于是故事又被重复一遍,只是花生变成了玉米,不变的是你含有内疚的神情和语气。去皮的玉米被摊放在了房顶上,挂在了院中埋好的木桩上,还有那棵老榆树上。于是老榆树从树身到树叶都成了金灿灿的黄,那仿佛不是一棵树,而是一位神采奕奕的仙人。

      秋去冬来,厚厚的积雪把老妪般的榆树压弯了腰,并不伟岸的它似乎更苍老了。我时常担心它无力承受这样的重负,然而一年又一年,它挺了过来。不过雷电的轰击,狂风的摧残,风雪的侵蚀却使它一年比一年老。奶奶也更老了,牙齿逐渐只剩下一两颗,花白的头发逐渐变得稀少,原本个子不矮的她由于驼背矮下去一大截。此时奶奶的耳朵即使大声喊也听不到了,但奶奶却能听懂我和弟弟说的任何话,哪怕是小声说的。后来我才懂得那叫口语。奶奶看着我俩从牙牙学语到会说话,多年下来她早已熟悉了我俩的口型,所以只能听懂我俩的话。

      奶奶的衰老让我揪心,我担心有一天她会离开我。到现在,却是我离开了她……我离开了家,同时,也离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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