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又去挖野菜了。
还是和果芳居士、耿大姐。这回她俩确定的地方是中兴村后面的一片小山。有路一直通上去,李大哥就把我们送到山上林子边。山上,也有大片的耕地。上来的路上,还有几栋房子,大哥说是养鸡、养鹅的饲养户。
我们进了一片林子,树木不茂盛,有松树和灌木,脚下铺着煊软的松针,各种杂草在松针毯子里冒出来,我们要采的猴腿也混居其中。猴腿是种蕨类植物。小时候,我采过蕨菜,大约也采过猴腿,以为也是蕨菜。居士说猴腿好吃,我想它们应该差不多吧。蕨菜类植物的样子都差不多,猴腿也是一丛丛生的,我还记得蕨菜的样子,猴腿么,看一眼,就知道模样了。这片林子有人采过了,余下来的猴腿,许多已经伸展开了叶子,那就老了,嫩的呢,多数还隐藏在去年老去的猴腿枯枝和林间败叶里,合适的猴腿不算多。林子很大,走一会,采一阵子,也收获不少。
走到林子里边,还遇到一条道,道很宽,跑车没问题。耿大姐说,是防火的车道,也当防火带用。可不是嘛,每到春季,单位的一片林场都要看森林防火会议,还要坚持防火检查。山里特别需要防火安全。
这一片林子里,有好些棵枯死倒伏的树木,还有无数松树换季掉落的松枝。小时候在山里住,这样的松枝烧火最好,小孩子们都结伙去林子里捡。这些树枝子可以烧火,耿大姐笑,现在谁家还用这个烧火呀。再想想,眼前的树林向原生态靠拢,是好事呀。
下了一阵子小雨,有树林的遮挡,身上干干的,只有细雨打在草木上的声音。细雨让树林更加安静,不时听到咕咕咕咕的鸟叫声。大姐说,是野鸡。我们还在防火道的前方,看到一对灰褐色的野鸭子飞进林中。树林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么。这些年,生活条件好了,老百姓的意识转变了,相关制度也健全了。离人家这么近的林子里,野鸡、野鸭自由自在地生活。还在林子里听到家鸡的啼鸣,上山时,没有看到养殖户的鸡舍,没想到,在林中倒可以清晰地听到鸡的鸣叫。立刻想到前天读的梅尧臣的《鲁山山行》,“人家在何许,云外一声鸡”。野趣亲历过,感受自是不同。
绿色的防火道上长了无数的婆婆丁,婆婆丁又大又嫩又干净。于是弃采猴腿,改挖婆婆丁。居士和大姐追忆她们以前来这片林子的光景,每次走的地方不一样,居然没遇到这些猴腿,更别说这样上好品质的婆婆丁了。居士列举了以前在别处挖婆婆丁的细节,土质和婆婆丁都差许多,婆婆丁瘦弱,土还硬,又常挖碰到石头,不像这里,松软的腐殖质土壤,轻轻一剜,就是一大棵。在道旁的一处坡上,婆婆丁尤其肥大,我们且挖且评说。居士和耿大姐发现了奥秘,原来这一片林地遍布牛粪化成的土壤。大姐说,可能有养牛户在这里拴过牛。土壤这么软,牛粪还能再用,应该拎个桶装回去点倒进家地里。来时路过她家的地,刚刚种上。话是这样说,究竟大姐也没喊在林子外闲逛的李大哥。
经过一处松树林,我叫它黑森林,其实很有些冤枉它。松林两米以上,郁郁葱葱。新生的嫩枝、新发的松针,绿中带黄,生气满满。两米以下,是已经代谢的黑褐色老枝,还没有掉落。叫它黑森林,还因为这片林子很暗。这片松林密度很大,不大粗的松树一棵挨着一棵,倘若人想钻进去,都得挺吃力,而且只能哈着腰挤着拧着走。当然,也没有人进去遭罪。黑森林暗不见天日,阳光照不到地面上,地面上也就没有绿色的植被,只有厚厚的黄褐色松针铺满地面。这是个年轻的原始森林吧。回家跟娃爸说,他说也许是长大了的苗圃林。真相只有林场的人才知道吧。
走着走着,森林中间出现了一大片空地,得有半个操场那么大了。居士说,像草原一样。森林中,怎么会有这么一片草地呢?草地的草并不高,草地里露出许多块大石头。小的如磨盘,大的有桌面那么大。它们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不知地面之下它们的整个身躯有多么大。石头得有几十块吧,随意散落在草原上。让人想起了海洋。几万年或者几十万年前,这里是海洋吧?这些石头是礁石的一部分?人类的历史太短,无法想象高山陵谷的巨大变迁。晋人葛洪的《神仙传·麻姑》说,“麻姑自说云,接待以来,已见东海三为桑田。” 神仙的岁月无穷无尽,能看到这种地理奇观。只不过,神仙总是住在天上或者其他缥缈之所,不履凡尘,不过人间琐碎热闹的小日子,纵使看到沧海桑田的变幻,也不会有情感的波澜吧。几十万年或者百万年后,倘若人类还在,人类的文明还在,大概会有明晰的沧海变桑田的文字和影像记录吧。十万年后,这片林中草原会怎样呢?
和居士一同欣赏了一会儿草原后,我们都没有继续挖菜的心思了。今天的收获已经很满意了。只有大姐,这时候兴致还高,钻进道边的林子寻找合适的目标。居士看到林边有一丛猴腿,让我去采,我说好的,并没有动,继续和居士聊天。居士叹息,倘若我跟s同志的挖菜伙伴一同来,什么也不会采到。
等大姐从林子里出来,我们就收工了,沿着防火道走,大姐看见路上有特别顺眼的,还会去挖几下,我们也随意挖一两棵。道路走到头就出了林子。人还在山上,已经走到中兴村滑雪场和花海这一侧了。眼前的空地上堆了一些建材,还有不认识的机器。那边不远处有一栋房子。这边有一个开着门的大棚,大姐说里面培育的是花海的花苗。东北夏天短,一些景观花如果自然开放,得八九月份,十月中旬还是花期,但如果下霜降温,花就直接冻死了。差不多这里的花都是这样的命运,不是结束于自然的轮回,而是被迫凋零。花海提前育苗,把花期往前提,大概花们会有个完整的生命周期?而赏花人也多了观赏的时间和机会。
这边有条水泥大道,顺着大道我们下山了。归途中路过上次采柳蒿芽的地,地已经被翻过了。居士说,采菜就是这样啊,也要凭机缘。李大哥也说,地一烧,那马上就得种了。车行一路,可以看到,上次采菜的地块基本都翻过了。到了时候,哪块地能被耽搁呢。才四五天的功夫,大田就换了模样。春天是抓紧的时间啊。居士说,就是野菜,也是几天就是一种。不是所有的野菜都是一个时间长出来,野菜也有自己的时间。人,虽非草木,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时间呢。
满载而归。路上,果芳居士已经跟我盘算下一回采菜的内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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