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惊蛰一过,春的暖从地底下一点点蔓延开来时,我的身体就温燥起来,我有着抑制不住的期待和小欢喜在内心。与此同时,我特别喜欢把很多绿色的菜冲洗一番就放在嘴里痴咬起来。一片放进去,还没下咽,另一片迫不及待也进了嘴里,一片又一片,越嚼越上瘾。有时勤快啦,拿点黄豆酱,放上绿葱花再拿油锅炝几只辣椒倒进酱里蘸着吃,大多数情况下就清吃。
我爱吃春天每当这个时刻,我感觉自己不是一头牛,就是一匹马,可能我的吃草样要像马那样利索,痛快,因为我牙口很好,上下槽牙挪动很快,自己心又急,一口接一口吃着绿菜有说不出的痛快感。而牛慢条斯理,还常常反嚼,牛很会过日子,四个胃既保存了粮食;又有反刍的功能,大半夜反刍胃里倒出来的草,细嚼慢咽有利于消化。而我吃菜图的就是鲜!嫩!绿!翠!
我是在咬春。我反观我的血脉,我妈不太喜欢这样吃,她牙口不太好,我爸还可以。继续往上延伸,我的爷爷牙口不好,喜欢吃软滑的东西,比如五花肥肉片。而我的奶奶,这个素食主义者。一到春刚刚冒头,就迫不及待让家里人给她寻找各种可以吃的春芽(因为她自个是三寸金莲,行动不便,后来60刚出头就瘫坐在炕。)。
先冒出来的当然是柳树,五九六九,就沿河看柳,柳树的嫩芽和那柳絮小疙瘩一起冒出,采摘这嫩芽时,连柳絮嫩疙瘩不禁咱们一起摘下,不能等的嫩芽再大点,因为柳树和杨树叶是一大苦味就最重的。处理时麻烦。嫩嫩的柳叶很狭小,回来洗净,开上热水,热水滚开时,把柳叶包括柳絮小疙瘩豆在水里滚几下。尔后出锅,凉水反复清洗几次,再用凉水濎一会。就可以调着吃了。奶奶是斋公,不吃葱蒜,就几滴清豆油,干红辣椒和盐调味即可。好在过去的豆油是豆油的味,真清香。就真么简单的调味,那鲜嫩的柳芽就很好吃。
我爱吃春天杨树叶子我也跟着奶奶吃过,能跟着奶奶大嚼特嚼的似乎只有我和爸爸,其他人都不屑于吃,或者吃着没那么香。而我,是真觉得好吃。我这个年代的,似乎没有多少人爱吃,我想,是隔代遗传的基因让我和奶奶有这样共同的爱好。我们吃酸菜喜欢吃绿叶长长的,嚼起来劲头足的。这点也很相似。
春越走越深,好吃的春越来越多,比如树上的榆钱儿,一拱头一拱头,就在春风里杨起了圆圆的笑脸。边缘绿色,中间先有一环白色,正中心有个黑点。长得怪俊的,更好吃。榆钱最好吃的做法就是清水洗净,拿白面一裹,蒸着吃。裹白面是个技术活,不能裹的太厚,也不能蜻蜓点水,要裹得匀匀的,薄薄的,上锅蒸几分钟。出来稍微一晾。
这次最好吃的办法是把油烘热里面放干红辣椒,最好籽多点,这样更香。把盐撒在榆钱团上,热油一浇。一搅拌,那个香啊。当然,口味重的,还可以自己捣蒜吃。其实,啥佐料也不放,就那么原味的吃,也很好吃,面的清香里裹挟着榆钱的清甜,这时候,不能大嚼特嚼啦,要慢慢回味,细嚼慢咽,更能嚼出榆钱的原味。在城市进程化快速发展的今天,能吃点原味的食物,能感受生活最初的原味不越来越是一种奢侈吗?其实,在摘榆钱时,我们小孩就已经一边摘一边吃了。因为榆钱不同于柳芽和杨树嫩叶。它实在是清甜可口,老少皆喜。
我爱吃春天树上的长着,树下的也没闲着,早在柳芽还未冒时。那野外的荒草摊上,就有更香的一种菜,地皮菜。在刚到的春雨亦或是雨夹雪,雪很快消融之后,就会长出这种菌菜。老人们说,春雷一过,这种菌菜就不能吃了。其实我在前年深秋在一片草滩上捡过吃,觉得不比春雷之前的味道差。地皮菜的香,必须让开水激发一下,它的香味才会氤氲开来。开水一烫,它香的穴门好像才被点开,在袅袅上升的热气里。地皮菜的香,勾人呢。和地皮菜最搭的就是土鸡蛋。地皮菜开水烫好,清洗干净。土鸡蛋一炒,放盐。一调即好,实在不需要放过多的佐料。很怕佐料的味冲了地皮那香。
从春都快要到立夏啦,可吃的不仅是绿色的草叶啦,也有花啦,槐花,桐花,荠菜,刺棘菜,蒲公英……从春到来的那一刻起。可咬的绿,可吃的花,就纷沓而来。我一点都没辜负春,我看了,欣赏了,我连她有几种味道都知道。
我爱吃春天我是懂你的,对吧?春!从这个角度说:我万分感谢我奶奶的隔代遗传。此时,我就着早晨的米汤,嘴里正一口又一口大嚼特嚼油麦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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