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簃斋摭录两则(13)

阙簃斋摭录两则（13）

杨府

1，九十年代初，耿飚重返陇东庆阳访旧。忽一日，其寝外人声鼎沸，望之如阵云。问之，乃当地百姓也，积年为县乡干部所苦，聚而诉之也。耿飚审知，痛心甚矣，力劝弗止。遂速召省地县干部开会，启以近身之事。曰：五十年前，彼尝率三八五旅驻军于此。部队供给处一副处长，尝劫掠民物，畏罪夜遁。然关锁千重，旋被追回，旅部欲毙之。百姓闻之，约聚辕门，亦如今日之阵势，跪而哭求之也。曰，共产党乃百姓救星，皆好人也。宜恕之耳，使其戴罪立功可也。耿飚数劝之，亟言不可。乃八路军军纪如铁，稍有纵，即深妄之也。然百姓固请之，坚不起。耿飚亦流泪，不得不从众所请，改惩他刑。所以援此故事者，则期以吏治之澄明也。因疾而质之，曰：“今试问在座诸公也，无论其谁欤，何人何所，职分何重？若今日犯事侵民，民之望也，愿尔曹其生也，抑愿尔曹其死耶？中有几人，百姓犹会为之求情欤？！”全场顿寂无声也。久之，或有拊膺者，或有椎案者，或有支颐而思者，亦或有泪下濡衣者也，皆心有惕悔也。后，苦民之风稍敛。

2，建国次年某日，南汉宸召马文蔚至行长办公室，请其以不同字体，书“中国人民银行”暨“圆、角、分、壹、贰、叁、伍、拾”等字样。迨及一年，“五三版”人民币票面即用其字。后马错划为“右派”，遣归原籍。改开后，有报章讹传其币上之隶，乃他人所书。为存史之真，遂上书总行。经甄对，确为马书，不之疑也。且奖其人民币2000元。1980年，欲发行第4套人民币，拟化繁为简，“国”“银”须用简。时马偏居山西阳曲，乃约请其重为之。然时已八十高龄，且多病，握笔已不稳，乃罢。遂组织印钞专家，临摹其笔体，仿成。“国”字之“口”、“银”字之“艮”，依旧迹，而“玉”与“金”，乃仿体也，竟神肖，亦造币史之一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