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红

  家附近的月季开花了。

  我身在清明雨后，偶然路过，看见明亮的黄颜色，像一团团云，花枝满墙攀援，花朵浮在铁栏外，烟雨朦胧的早晨，沉沉天空，只有她，多么灿烂，多么热烈。

  黄颜色是充满活力的颜色，黄颜色的花朵夺人眼球，早晨静悄悄的，可是黄月季又活泼又热闹，花朵又大又艳，我一下子就看见了。

  月季的颜色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一日日的阳光照射，黄月季花色渐红，我每天都去看她，看她一点点变红。第一次看还是纯粹的黄颜色，过了谷雨，花瓣边缘微微外扣的部分渐渐变成了浅浅的粉，从边缘，粉色一直蔓延到中心，又慢慢加深了红颜色的调子，阳光越强烈，月季便越红，好像她无论如何都要是最鲜艳最显眼的。

  我好像是第一次认识月季，但事实上我见过很多种不同颜色的月季花，但我从未像认识这一片月季花丛一样去认识以往的任意一株。

  每一朵花都是不一样的生长姿态。迎着阳光的花格外的红，隐在枝叶下的花朵连原本的黄颜色都褪去了，最妙不可言的是那些半遮半显的月季，一片花瓣，上一半是粉色，下一半是白色，两种颜色妥帖又和谐，完美衔接，恰如其分的展现在同一朵花上。满墙花朵，色彩缤纷，围绕着涂了深蓝色油漆的铁栅栏。

  我喜欢黄月季，喜欢她每一日在阳光中变化的颜色，像一副画叠加了颜色，变得丰富起来，也让我期待着明日清晨。这与人大概也有相似之处吧，经受了不同强度的阳光，变换不一样的色彩。

  眼前的月季日日精彩，记忆里还有一株月季正在开放。

  那是种在外婆院子里的一株月季。小院破旧，但充满了生机，野草长满了砖缝，四周的植物葱茏翠绿，唯有院子的正中生长了一株月季，一株红月季，细瘦的枝条，矮矮的。它有着红色的花朵，却不是很美，花朵很小，开的也很少，虽然是纯粹的红颜色，可总显的暗沉。

  那一年的秋天，姨娘还没有出嫁，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我还是个小娃娃，是三顿饭吃的饱饱的，还想着一大堆的小零嘴。我们站在院子的红月季旁磕瓜子聊天，花枝的最顶端，红月季开了两朵，小小的花朵像是飘在我眼前。

  我陪着外婆从菜市场回来，看见潮湿的泥地上散落的花瓣，花枝只剩下两个花萼，中间还留着花蕊。我问姨娘。

  是你摘的吗?

  是我摘的。

  我有一点失落，为什么要摘花呢？为什么摘了花又撒了花瓣？我忽然觉得红月季很美，可它已经离开了枝桠，花瓣也落在了泥里。虽然它不好看，比不上花坛，绿化带里的花朵艳丽，但这是院子里唯一的花。

  后来，院子里浇上了水泥，清理了所有的杂草，红月季消失了。

  姨娘是在秋天出嫁的，婚宴的前一天，我在院子里和外婆的姐妹一起洗摆宴用的碗碟，洗碗水漫了一地，一层灰浮在水面上。

  新娘带来了鲜花，粉色的玫瑰和朦胧的白色满天星。

  谁还记得红月季呢？

  月季又叫做月月红，每个季节都是月季花盛开的季节，一批又一批，次第开放。愿人生也如月季，每一个季节都开的美丽。

  立夏之前，这一季的黄月季便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