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如灯

母亲如灯

清晨，天刚蒙蒙亮。一阵电话的铃响把我吵醒了，朦胧中，我拿起了电话。

“最近身体怎么样？咳嗽好了吗？”

“中午休息一会儿，晚上早点睡。”

“平时不要过分节约，有时间回来拿点蔬菜过去，毕竟是自己家种的没打过农药。”电话是母亲打来的。

“我过些天回来，你也注意身体。”挂完电话，我再无睡意，不由的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也许就是难以割舍的亲情。母亲平时身体不怎么好，却还心心念念牵挂着我的身体。

在我家一张红色油漆的柜子盖反面，工工整整用毛笔字写着我和妹妹的是出生日期。那是母亲硬逼着我写下的。

那张柜子，是母亲出嫁时的陪嫁品。虽然历经多年，柜子上的红色油漆已渐渐退色，但母亲还是依旧留着没舍得扔。

我当初不能理解母亲为什么非要我写下，后来随着年龄的成长，我逐渐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

从小时候记忆起，母亲的身体就不怎么好。

九岁那年，父亲陪母亲从上海检查身体回家。

那天，父亲悄悄地把我拉到一边，意味深长的跟我说:以后你不要惹妈妈生气，她的心脏病蛮严重的，医生说随时都有可能复发，随时都有可能……

那时我虽然还小，但似懂非懂听进去了父亲说的话。

从那次医院检查回家后，听中医讲，鲫鱼有活血通络，益气的功效。父亲每天下班后就去河里捞鱼。一年四季，不管是寒冬还是酷暑，从未间断。记忆中最深刻的事是，母亲每天三餐都是鲫鱼汤，汤内不放一滴油不放一粒盐，母亲喝汤，而鱼则留给我们姐妹俩;听说刺猬肉对心脏病也有一定的药理功效。于是父亲就四处去购买刺猬。回家后剥开皮，稍作处理切块后红烧给母亲吃下。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总会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之下突然犯病。每次听着床上母亲痛苦的呻吟声，看着连同她心脏一起跳动的床，我竟束手无策，吓得只知在一旁哭泣，同时，心也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那些年，我们在母亲一次又一次发病的心惊胆战中度过，一次又一次看着她化险为夷。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我十四岁那年，她的心脏病居然痊愈。就连医生也深感好奇，医生说，这也许跟她多年来吃鲫鱼汤还有刺猬肉，后来又开了饭店有关。

母亲如灯

母亲给过我第二次生命。

八二年，全国乙脑泛滥，我也同时患上。隐约中记得，有一天，黄昏时分，我跟母亲说，我头晕，想睡觉。然而当我醒来时，却发现，我的  四周都是白色的墙壁，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那天，吃晚饭时，母亲用一只白色瓷制的碗打来一碗白米饭。母亲把碗递给我时，我毫不犹豫推却给她，这样来回推了好几回，但最终还是没挝得过母亲。

和同村人相比，小时候，我家特别清苦。父亲的工资除了给母亲看病买药，还得维持家里的日常开销。从年头到年末，我们几乎吃不上一碗白米饭，能吃上一碗白米饭，也必须等到过年那天。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碗饭，竟让一个当时才八岁的我，不知所措，恍如梦镜一般;又如同一场大雨过后，久逢甘露。

医生跟母亲说，幸好当时把我送的极时，再差十几分钟的话就相隔天涯了。

母亲非常瘦弱，不足九十斤。我不能想像母亲，那天她是如何从家里，抱着没有一点知觉的我送去十里之外的医院。但我深深体会到，当时抱起我时，母亲那份焦虑，那份万念俱灰的绝望。

母亲如灯

母亲她从不参与别人的纷争。对于村里那些搬弄是非的人，她也尽可能避而远之。

从小时候起，母亲就对我们姐妹俩特别严格，尤其是我。母亲跟我说的最多的话是，不说别人是非，不人云亦云。别人有难时尽自己的一点心意给予帮助。但绝不能，趁虚而入;绝不能，落井下石。

每次知道我要回去，她买好了我喜欢吃的菜。

饭后，她第一时间带我去蔬菜田地参观她种的蔬菜。接着乐此不疲的跟我分享着她的种菜经验。

每次离开家时，母亲把我需要带的东西全部准备充足，有时候看她非常慌乱，就怕还有什么带的不足或是给落下的。

坐上车子，她总不忘多盯嘱几句。当车子徐徐开动时，我情不自禁转过头去，母亲站在井池旁，目送我很远。一直到视线开始模糊。

如今，看着母亲的身体越发硬郎，我们全家都倍感欣慰。她与父亲种着两亩地。自留地里也种了一些有机蔬菜。村里人都对她啧啧称赞，居然还没有看到有人把菜园种成出花园的味道。

但凡有吃不掉的蔬菜，她都会热情的分送给左邻右舍。而一年四季我们家的蔬菜基本上是不需要购买的。

每次跟她通话时，我总是忍不禁劝她，把那两亩田地退掉，而她总是乐呵呵说，种田也是种乐趣，生命在于运动。

时代变了，生活质量也变了。父母从青年，中年，步入老年。而我们从孩童，青年步入中年。有些事情随着岁月而改变，而母亲说的话却历历在目，犹如那张柜子，历经岁月的斑驳，油漆已逐渐退却，但里面的字迹还是那么清晰。

不人云亦云，不落井下石，不乘虚而入……

母亲犹如一盏灯，在无数个黑暗，照耀着我前行的步伐，指引着我前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