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承认,虽然我出生于农村,但我小时候挺害怕干农活。看着大人们在田里栽秧插稻,耕田犁地,肉眼可见的脏累,便心生恐惧。好在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有哥哥姐姐顶着,农活干的并不是很多。其实我们那会儿,河里的水比现在清澈多了,不管大人小孩,天一热,都去河里洗澡,当然小孩都在白天,大人们则是晚上忙完活后。那时的秧苗似乎更绿更茂盛,油菜花也更黄,而天永远是蓝色的。即便如此,我心里依然没有田园生活,乡村情趣等字眼,依然想着努力读书,逃离农村。后来,我二哥和我先后考上大学离开家后,我父母很是骄傲了好多年,大哥高中毕业,后来也考上当地政府的公务员。我们家孩子都脱离了农村,这让我父母在我们队里特有面。
而后好多年,我们只是偶尔在农忙时回去帮父母做点收割,便没有更多机会做农活了。再后来,父母因为年龄大了,又因为拆迁,家里仅剩的一亩三分地一并租给了合作社,至此,做农活的机会都没有了。公婆这边也同样原因,农田出租后,婆婆只留了一小块菜地。有段时间,我们都以为农村是不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因为再没有农忙,一度觉得轻松。曾经也在心里想着如果有拆迁,农村老宅正好变卖,然后拿钱去城市买房。
然而,人的想法是会变的,也或许是我内心深处的那个根始终都在,只是我自己都不知道。疫情期,有一段时间,大家都人心惶惶时,我们也每天都待在屋里,就在那三室一厅的范围内吃饭睡觉跑步。那个春天,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站在窗前,远远看着外面小区里的海棠开了,我却开心不起来。或许因了许多在上个冬天逝去的生命,也或许因为呆在这百多个平方屋子里的压抑。那一瞬间,内心突然感到一阵茫然。但我这文青似的怅然只在心里停留一下后转瞬即逝,疫情结束后一切正常回归。
我们回到老公老屋,准备计划改造一下院墙,因为院墙倾斜,有安全隐患。在工人施工期间,有一天,站在空荡荡的院子中间,看着周围已经被挖掘机推倒的院墙,突然就想,这片地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呢,我有改造和美化它的自由和权利呀。那一瞬间,心里很踏实又有点小欢喜。后来,我开始上网关注许多农村院子改造的视频,看着一个个风格不同的农家小院,儿时记忆中的树林,田野,菜花全都涌上心头,奇怪的是,现在心之所念全都美好。我恍然大悟,虽然出去工作那么多年,虽然之前那么惧怕农活,我终究还是属于农村的,
我对老公说,我要回农村生活。我要有自己的小院,自己的花园,自己的菜地。老公很支持我的想法,在外三十多年,他也想回去了。而后我们开始第一步,改造小院。经过一年半的改造,花园初具雏形,屋外自家一个废弃的鱼塘,老公请了一个挖掘机清理,打造了一个一百多平的菜地。接下来,我们每天下班后都开车回老家,我负责花园栽花,婆婆在菜地种菜。很奇怪,我不再惧怕农活,我曾经是害怕一切农村的活。我和老公清理菜地的石头,用锄头翻挖菜地的新土,清理改造院子后留下的树枝,劈柴,插桩。老公砌花台时,帮着搬砖,自己铺花园小径。我自己都感到奇怪,为什么没有脏累的感觉。今年春天,花园陆续开始开花的时候,感觉每天都被幸福包围着。
曾经以为在秋天开的菊花,在夏天也开的很热烈。 雨后的月季美的让人醉婆婆的菜地也在几个月之后见成效了,她是种菜能手,茄子和海椒长势都不错,她甚至栽了好多玉米,让喜欢吃玉米的我欢喜的不得了。
无公害蔬菜是不是让人羡慕茄子是真的好吃
我们每天下班回去后,菜地随便摘几个菜,简简单单,粗茶淡饭。饭后,院子里坐着,看看天,发发呆。或者逗逗小猫,看它们在我的花园里窜来窜去,抑或看看老猫在墙头思考人生。
猫思考人生的时候是很深邃的 小猫的调皮是会让人心生怜爱的在乡下,生活就这样慢下来了,就想起木心的那首有名的诗。是啊,从前的日色很慢,车,马,邮件都慢,慢的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怎么以前的日子就能那么慢呢?而现在,什么都象赶着趟似的。回到农村后,日子单纯得没有了欲望,安静得只剩下了看书听音乐。
中秋节那天晚上,我坐在院子里,看着月亮爬上树梢,又看着它慢慢爬上屋顶,旁边的月季花香若有若无,我想这大概就是我的农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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