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且方长
在这里,或者在那里,都在你身边。
长生没有想到,来人竟然是落落。
看到他的一瞬间,落落微微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长生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迈开步子走到了她跟前,“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往日,她可是最爱睡懒觉的。
落落转过头不看他,只是“嗯”了一声算作回答。她一身灰色衣衫在初冬的清晨显得有些单薄,长生微微皱了皱眉头。
落落想要绕过他继续往前走,长生却伸手拉住了她,轻声叫道,“落落。”这两个字,在她走后的日子里,唇齿间,百转千回。
落落用力想要挣脱,只是长生手上也用了力,一时之间就这么僵持着。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要去哪里?”
落落不答话,只是一味沉默。长生不忍再逼她,想要松手的时候碰到了她的脉搏。长生的医术精湛,就这么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不由得愣住了。
落落趁机撤回了手转身离开。长生回过神若有所思,陪她慢慢往前走着。
“我离开神都时,三十六也回汶水唐家了。他说,他想你了。”
想起那个大眼睛的少年,落落有些怅然。她的这个选择,舍弃了爱情,也舍弃了友情和亲情。她让自己对外界的一切人和事麻木,但是,千万里之外,有人念着她;白帝城内,有人不舍她;神山之上,有人伴她在身边;也有人,千里迢迢来寻她。
长生抬手拂开前方的树枝,“他还说,日后有机会,他来看我们,或者,我们去看他。”
落落攥紧了衣袖,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这个机会?
“对了,离宫里的那片花草长势甚好……”
念及曾经,现在他和落落似乎换了身份。那时,小姑娘在他身边说个不停,大多时候,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听着。而现在,他不停地说着,落落却成了那个一言不发的人。
神庙内,轩辕正在打扫卫生。其实,实在没什么好打扫,因为本来就很干净。
金玉律从外面走进来,“轩辕,我们来神庙多长时间了?”
轩辕停下想了想,“整个夏季和秋季,我们都在这里,半年了。”
金玉律背着双手走了几步,“都这么长时间了。那你想不想念神山外的世界?”
轩辕点点头,“想。”
金玉律背着手继续走了几步,“好。”
回到神庙时,不见轩辕和金玉律的身影。只有桌子上的一封信——
“殿下,由于公事,我与轩辕下山暂回白帝城,归期待定。”
长生看完信后心下有些想笑又有些感动。金玉律怎么可能因为公事而离开。从很久之前,金将军就已经只做落落殿下的金长史,从白帝城到神都再到神山,他都在身边保护照顾。这次突然下山离开,只能是故意为之。而且带走了轩辕,让这里再无他人。
果然,长生在自己的房间内发现了另外一封信,同样很简短——
“此处交由你,请照顾好殿下。望再次上山之时即是接你和殿下一起下山之日。”
长生从房间出来后就看到落落坐在那里盯着信发呆。双手拖着脸,撅着嘴巴,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长生已经好久没再看到她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一时间,竟不舍得去打扰这一幕。落落叹了口气,似乎是接受了这个事实,抬起头就看到了不远处正看着她的长生。
她撤回双手,坐直了身体,脸上又成了面无表情。长生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茶,“饿了吗?早饭想吃什么?”
他知道,落落并不会做饭,却是有些挑食,金玉律和轩辕一走,一日三餐确实是个问题。想到这里,长生倒是有些庆幸,至少不管怎样,在吃饭这件事上,落落现在只能依靠他了。
轩辕很是担心,“金将军,我们就这么走了殿下怎么办啊?”
金玉律提议,“那你现在回去?”
轩辕立马摇头,“我们快点走吧,金将军,反正有先生在。”
金玉律回头看了一眼,因为那个人是陈长生,所以,他才故意离开,也才能放心离开。
吃过早饭后,长生准备将刚刚采摘来的药草制成香料。他叫住正要离开的落落,“落落,过来帮我处理药草吧。”
未等她拒绝,便又补充道,“刚刚你说麻烦我做早饭,那现在,换你来帮我忙,可好?”
落落重新走回去坐下,长生低头时脸上有笑意。大概他也未曾料到自己竟有一日会这般费尽心思地“要挟”落落吧。
药草中有不少是带着坚硬的刺,落落心不在焉,手心被划出了一道伤口。看着手心的冒出的血迹,她眉头微皱,刚想合上手时被长生制止了,“别动。”
长生坐到她身边帮她涂药,“会有一些疼。”
落落点点头,“嗯。”
“识音珠呢?”长生便边涂药边问道。
看了看自己空着的手腕,落落这才想起来很早之前就被自己收起来的识音珠。她过了一会儿才答话,不过却是答非所问,“这里很安全。”
长生不置可否,把伤口包扎完才开口,“我知道。只是,不在你身边时想知道你是否一切安好。”
落落低头看着手心问道,“先生何日下山?神庙内不适合外人留住。”
“我昨晚的话,没有半字虚假。”
“先生。”落落抬起头看着他,“我自入神庙那日起就已不再念红尘俗世。”
“很多事,是我应该早些告诉你。”
“曾经年少,万般情愫,如今已不再。”
长生在桌下的手狠狠握成了拳,脸上是苦笑,“落落,我被你骗过太多次了。”
“先生相信与否都罢,我话已经说明。神庙是清静之地,请先生尽快离开。”
落落已经走到门口,长生站起来看着她的背影,“我可以离开,带你一起。”
“先生真地以为我妖族神山是来去自如之地?神女之位又岂是儿戏吗?”
“之前,为了不让你做神女,我就不惜逆天而行,这一次,再逆天而行一次又如何?”
“我既为神女,便有护卫神山之职。而且我说过了,万般情愫,如今已不再。请先生好自为之。”
屋里只剩下了长生一人,好自为之?如果他能早一些好自为之,又怎会成为今天这样的局面?
他平复着内心的烦躁,想起早上无意中碰到了落落的脉搏,又记起昨天金玉律对他说的,“殿下现在的性子着实让人捉摸不透”。长生更加不安,落落刚刚恢复记忆之时虽然口是心非,但却和现在的样子绝不一样。如果她不仅仅是在演戏,那还有什么?
看着桌子上那些安神的药草,长生总觉得还有些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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