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登云帖（5）

［武侠］登云帖（5）

　　

夜中劫

        夜色降临，鸟雀归林。晚风习习，几丝阴冷。

　　莫惊澜负手立在树上，墨发起落。他衔着一根草，等待着。

　　忽然树林尽头，尘埃扬起，马蹄声碎。

　　到了。

　　护卫拥着一个黑漆木箱，他们趁着夜色，避人耳目。

　　“哐当”的碰撞，听出箱子里东西不少。

　　衔着的草落下。革制的剑鞘，泛起森冷的光。护卫发现林中异动，纷纷拔剑。

　　莫惊澜身着苍黑斗篷，旋转翻身，轻轻跃过木箱。

　　护卫惊觉，握紧剑柄，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千金贺礼若丢了，他们可担待不起。

　　黑影如鬼如魅，在林间穿梭。

　　他们围成两圈，一内一外，步步后退。

　　“啊！”一声惊呼。一个护卫被击后颈，倒地不起，晕死过去。

　　管事的疤面头头剑指前方，喝道：“有种就给老子滚出来，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

　　话音未落，他瞳孔收缩，眸中映着黑影，放大。疤面急急后退，乱了步势，露出破绽。黑影一剑，他便被掀在了地上。

　　剑并未出鞘！

　　众人看自己的老大倒地，但不见血光，心中又惊又惑。

　　黑影袭向箱子，几个护卫冲来抵挡。还没出招，鞘削其手，长剑落地，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尘埃定，黑影站在箱前，身后一排躺地骂娘的人。

　　开箱他才知上当，箱里只有石头！

　　黑影暗骂一声，奔回城。

　　城墙耸立，大门紧闭。他脚尖轻点，跃过高墙。士兵只觉得有一阵狂风刮过，并不在意。

　　一个壮汉驾着马车，偷偷摸摸地从偏门入城。当他被拦下，有些恼火，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牌。那守卫立即满面堆笑，放他入城。

　　壮汉满心以为一切顺利，幻想着丰厚的报酬。谁知身后竟凭空窜出一黑影，壮汉猝不及防，被敲昏了头。

　　黑影将他抛下马，检查车内。里面只有一个朴素的大箱，撬开，全是金锭。

　　莫惊澜将木箱放在身侧，驾车驶向西舍。遇到路旁的穷人，就将金锭大把大把地抓给他。

　　一路上，西舍这边到处是金子，发着光。

　　木箱空了，什么也不剩，千金散尽。马车讽刺地停在赵府门前，黑影消失。

　　打更的老人看到地上昏倒的壮汉，哆嗦道：“杀……杀……人了！”

　　此刻，正是卯时。

　　晨光熹微，人们从睡梦中醒来。有的开心，有的伤心。

　　西舍的穷人捧起金锭，一遍遍地感谢苍天开眼，叹自己的一生总算苦尽甘来。东舍的钱大财主，刚起床就听闻千金贺礼被劫，气得青筋暴跳。

　　城中。赵官爷大早上组织了一队队人马，四处搜索。

　　押送贺礼的壮汉，被细细盘问了一番。只问出是一个身着苍黑斗篷的男人劫的，还有那双眼异常骇人。

　　疤面和壮汉一队人，因为办事不利而被赶回了家，丢了差事。

　　壮汉循着熟悉的路，走进西舍。他的老母在家门口扫灰，见壮汉回家，含着笑远远喊道：“儿啊，快过来。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在咱家门口放了这个。”她掏出三块金锭，捏在手中。

　　壮汉走近，责怪道：“定是别人遗落的，千万不能收着。”

　　“今早西舍每户都捡到了，家里也揭不开锅啦。”

　　壮汉摇摇头，拿出几个铜板。三锭金子比他做差的收入多得多，但佟归不是自己的。“娘，用这些铜板去买吃的吧。这些金子我们先收着，等失主来拿。”

　　他拎起扁担斤斧，去山上砍柴来卖。老母将金锭包好，放入怀中。

　　莫惊澜哼着小曲儿，在城中闲逛，与一队队人马擦肩而过。

　　小城中的赌场、布坊爆满，大量的人涌入，挥金如土。莫惊澜认出，很多人是西舍的。

　　从天而降的大笔钱财，解决温饱后，不知如何来用。最终他们选择了购买绸缎，或在赌场中押大押小。

　　许多人，并未因几锭金子而改变。终究，还是会成为原来的样子。

　　莫惊澜不再哼着小曲儿，他不确定自己是对还是错。

　　劫富济贫的意义何在？

　　他紧了紧握着剑鞘的手，低头，牵着马，出了城。

　　莫惊澜知道，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叹了一口微凉的气，一簇火苗在他心底燃烧。去往玄国的路，此刻在莫惊澜心中明朗。

　　身后的小城，与来时一样。不增，不减。

　　匆匆来往的旅人，风过般无声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