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翻箱倒柜找出那张车票,是从别处辗转得知,介聪死了。
事发突然。
复合无望。
介聪是我前男友,我们已经分开半个月了,分手全因为毕业变异地。
分开那天,我们一起坐公交去火车站,一路上说说笑笑,他模仿了我们的一对情侣朋友离别之际如何痛哭流涕,我拉着他的胳膊笑得前俯后仰。
就像每一次平常的约会。
只是取票后站在进站口,他的车次时间靠前,我说你先进去吧,我在外面吹吹风。
他拉着两个箱子,还提着一个我的超大号大白兔奶糖帆布包,那是我们一起去上海大白兔奶糖巡回展的时候我偏要买的。当时他劝我,这么大的包你平时根本用不到。
我边付账边说,用不到才显得可爱。
从展厅出来他又笑了,保守估计这里面能装下两个三岁小孩。
我说你在代指我们两个吗?
因为拿了过多东西让他转身的样子显得有点滑稽。他问我:怎么了?一起进去就是了,你在里面等吧,不然这么多行李等下你自己不好拿。
我摇摇头接过我的大白兔帆布包,你看这不就用到了。
他的表情有点疑惑,我猜他可能忘记那时的对话了。
于是我继续说,你住祖国西,我住祖国东,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但是,我们一起的路,好像只能走到这里了。
他沉默了一下,掏出钱包。我打趣道:“怎么?还有分手费?”真的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涌起一阵酸楚。
我猜测如果不是因为赶时间,也许他会沉默更久一点。
他也笑了,然后递给我一张车票,“本想进去再给你的,”我接过来看了看那张票也没看进脑子里去,光在心里遗憾看不出来他有没有同样的酸楚。“本来想带你回家看看,虽然现在你这么说,但是我愿意等你…回心转意,到这天之后。”
到这天之后。
我这才看清那是张一个月后从我家到他家的车票。心想,如果我这天上班,岂不是还得请假。
然后我点点头,把那张小小的蓝色卡片郑重地装进口袋。
“我得进去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再摆摆手,动作一气呵成。
“嗯好。”我低头试图把那个硕大的帆布袋绑在行李箱上。
等我安置好帆布袋再回头看时,已经没办法再从排队的人潮中找到他了身影了。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可以一眼在人群里分辨出哪个是他,精准到像有专属于他的雷达。
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桃花树下站着,周围的人众星捧月般围着他,他站在当中,面色如水。初春的树杈还没挂上嫩芽,但是我笃定那是一颗桃花树,因为他就是那一眼结出的花。
后来我问他当时在做什么,他说在发打折传单。
Fine!停止回忆!
上学的时候也会有人问起,你们两个以后打算怎么办?
他都笑意盈盈看着我,但我其实不明白他的意思,就都用“以来再说”来敷衍。他听了也没有别的表示,然而我们也从来没有私下谈论过这个问题。
好几次我想提起,话到嘴边却又咽下了。我不明白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是什么想法。
我的人生总是在犹豫里错失机会。
如鲠在喉。
可是他死了。我不太关注是自杀还是他杀,反正结果都只有一个。
知道这个消息后我先是闭门不出做了一周的咸鱼,然后开始着手清理曾经在一起的痕迹。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那张车票,车票预售一个月,这是当时的他能买到的距离我们时间跨度最长的距离。虽然收到的时候,我就确定了自己不会去。
他说过,你总是这样自作主张,在感情里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我必须承认他比我理智。
因为现在的我也是不理智的,我打电话给小椰,告诉她我决定去介聪的城市,现在就去。从祖国的东边到西边这个他成长的城市,看看不守信用的渣男,领略我从没去过的大好河山风采。
小椰说你这样是有什么意义呢。
没什么意义,我不过是才发现,人生哪有那么多有意义的事留着做。
她说,“那我和张陪你去吧。”她和张就是我和介聪在毕业的公交车上开玩笑的那对情侣,后来张来到我们的城市,他们就快结婚了。
“我就是想去,去看他说过最喜欢踢球的高中校园那片草地,看看他家小区的红瓦白墙,看看他准备结婚的礼堂。”我想了想,“你们不会本来就要去吧,这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不用瞒着我。”
我听到小椰在电话那头叹了声气,“我没打算去。”
曾经有人预言,我会爱上一个漂泊者。我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介聪,因为我的确爱着他,而他的心也早就漂泊着离开了我。我从半个月前打不通他的电话,甚至微博留言总在刷新的时候就消失,像我从不曾在那里写过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但好在这一切证明他还活着。
短短半个月。距离我们分开半个月,距离他说等我的时间还有半个月。
可是他就要结婚了。
本就是我先选择了把他推开。
可还是有很多时候想要酷一点吧,对别人说我早就放下啦。然后过了那么久心里想起来的人还是只有那一个。
“你说得对,这没意思。”我终结了和小椰电话里漫长的沉默。
介聪在我心里死了,从我知道他要结婚的那一刻,而我也该在他的生活中死掉,不再去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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