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相信，镜中的那个女人会是她自己。好像就在不久前，她还是风姿绰约的。而现实是，她失去了往昔的鲜润。
服老吗？
不!
她打开橱柜所有的门，门里是姹紫嫣红的世界。她一件件试穿，一件件丢弃。一件件丢弃，一件件试穿。
不满意!不满意!不满意!
那一件件漂亮衣服一直是她的战甲，她对抗衰老对抗岁月的武器。可是她发现并无鸟用。没有一件是合适的。
她快要疯了。
什么都可以忍受，唯有衰老，不能!真的不能!女人衰老了，活着可有什么劲!
如果活着没劲，难道要去死？
死？
冷不丁地她打了一个寒颤。她感觉自己堕落了简直无药可救。因为在此之前，她从没想过死。
她是鄙视死的。能活着，为什么要去死？寻死觅活的人，不可理喻。
她从不同情那些自取性命的人，无论男人无论女人。
或者，未必不可以去死？如果死能解决一切问题。
死能解决一切问题吗？能吗？
譬如说可以解决一下她目前的问题:无法正视衰老。
那么先想想怎么个死法，跳楼？像个圆滚滚的大西瓜摔成个稀巴碎？不行，太难看，身首异处也恐怖，起码得全乎些对得起亲爹亲妈给的好身体。想起来有些逗，前几天，她给老爸发了个中秋祝福，谁知道老爸称她是最可爱的女儿，还发了三朵花，三朵玫瑰花。她一度怀疑是老爸发错了，别是发给他什么情人的吧。老爸风流一辈子，这事没准。但三朵玫瑰花刻在了她的心里，她知道，她永永远远是爸爸妈妈的女儿，虽然是操碎了心的女儿。跳什么楼，死什么死，老什么老，爸爸妈妈都活得好好的，她瞎折腾什么？她不老，她也不跳，更不会死。
不老不跳不死还不能想想？那就想想？
跳楼难看，那就找个歪脖子树挂了吧。万一歪脖子树突然断了，她的腿会不会也折了？折了就成瘸子了，走路一瘸一拐的。。。哎呀不成!她最受人称赞的就是那双修长而笔直的美腿，穿个短裙热裤什么的，不要太潮太勾人!腿是万万不能折了的。那要是歪脖子树够结实，她是不是一定挂了？舌头一定也会伸得很长很长？那不行，太损形象了!那不是真成吊死鬼了，听说吊死鬼到了阴曹地府，极其不受待见。不受待见，真没脸了。如果中途要是反悔不想死，还有救吗？怕是不能救，谁叫歪脖子树太结实呢？看来，这死法也不怎么样。那吃药？
百草枯是不能吃的，说是剧毒，神仙也救不回来。不吃!吃瓶安眠药吧，安安稳稳地就睡过去了。有这好事？好像也没有，据说死前也难受也挣扎还口吐白沫，形象也好不到哪儿去。不吃!那开煤气罐？
煤气开了，不是多交一份煤气钱？不划算。那一猛子扎河里吧？
河里的水会冷吗？会冻得抽筋吗？会不会还有蛇？如果有蛇，不是吓死人？那种滑溜溜的生物她一向都是怕的，怕到骨髓。还有，河里的水，多多少少不大干净吧？穿了干净漂亮的衣服反而搞脏搞臭，似乎也不大值得呢。那卧轨？那电击？那撞墙？那个屁啊!没事找死不是有病!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突然笑了起来，好歹自己刚才也是九死一生，怎么着也要活出自己的精彩来。老又怎样？
她在镜中看到了四个字:风韵犹存!
足矣!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