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两天时间看完了米奇.阿尔伯姆的《一日重生》,书中的主人公鸡仔的前半生都在面临一个让他非常为难的选择。
鸡仔的爸爸曾对他说:“你要么是妈妈的好宝贝,要么是爸爸的乖儿子,但不可能把两者都给占全了。”
于是鸡仔选择了做爸爸的乖儿子,一做就是几十年,尽管他的爸爸在他还在读五年级的时候,就抛弃了妻子和一对儿女,毫不留恋地去了另一个家,那里有他另一个妻子和儿子。
不知道你们小的时候有没有被大人们笑着问过这个问题:你是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不论你说喜欢哪一个,都能换来大人们善意的调笑,于是为难的我们只能回答“都喜欢”,然后对他们的调侃声充耳不闻,心里只希望赶紧跳过这个尴尬的时刻。
没有人这样问过鸡仔这个问题,可是他的爸爸却逼着他在父母之间做出了选择,鸡仔没有选择明显更爱他的妈妈,却选择了对家庭没有多少责任心的爸爸。
后来他终于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孩子们喜欢追逐他们得不到的爱。对他来说,那就是爸爸的爱。他把他的爱藏着,像文件箱里的文件,而鸡仔,想方设法要得到他。
孩子是敏感的,被爱的一方总是有恃无恐,他知道不论他做什么,妈妈都会爱他,所以他选择了紧紧抓住他以为可能会失去的那一个。
可不属于他的终归会离开。
一个平平常常的早晨,鸡仔的爸爸离开了,而他的妈妈直到最后也没有对鸡仔透露过他们分开的原因,也从未向鸡仔兄妹说过爸爸的一句坏话。
五六十年代,即使在美国,离婚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特别是被留下的那一方。更别提鸡仔的妈妈年轻漂亮,魅力十足。
离异家庭的孩子还能得到大家的一致同情和怜爱,可是被抛弃的女人却只能得到男人们的觊觎和女人们的排挤。
鸡仔的妈妈宝儿原本是医院的一名护士,工作认真,对病人充满耐心和爱心,可是因为投诉了一名男领导对她的不轨行为,被医院辞退了。
带着两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忍受着小镇上众人的白眼和排挤,已经让一个女人精疲力尽了,可她还要承受最爱的孩子给她带来的伤害。
因为妈妈是个离婚女人,而不得不承担着众人落在他自己身上异样的眼光,鸡仔在心里一直怨恨着妈妈。
一个孩子受伤的时候,特别是因为父母受伤时,总是会想让父母和他们一样受伤,尤其是那个更爱他们的一个。
鸡仔会在妈妈努力扮作圣诞老人哄妹妹开心时,故意用手电筒照着妈妈的脸,残忍地告诉妹妹,那不是圣诞老人,那就是妈妈。
他会在看到妈妈穿着漂亮时髦的衣服时,痛恨地说“为什么你非得穿成这样?你让我恶心!”。
他甚至在妈妈七十九岁生日派对上,因为爸爸的一番命令,毫不犹豫地撒谎去参加了一个毫无意义的昔日球星联赛。而他的妈妈,就在那天早上因为心脏病猝死在卧室地板上。
在他六岁那年的一个万圣节,妈妈花了很长时间把他打扮成了他当时最喜欢的木乃伊形象,可是雨水浇坏了他身上的卫生纸,露出了他的内衣和花内裤。
旁边的小孩都在嘲笑他,他的脸涨得通红却不敢顶嘴,而是选择了冲他的妈妈大喊:“你把我的一生都给毁了!”
事实上,直到他在回老家自杀的路上因为车祸昏迷,与逝世多年的妈妈相会时,他才领悟到一点,毁了他一生的不是妈妈,而是他的爸爸。
鸡仔的爸爸把自己的棒球明星梦寄托在鸡仔身上,他一心只想看到鸡仔完成原本属于他自己的梦想,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完全不顾鸡仔的前途和未来。
消失多年后,他出现在鸡仔一次大学棒球赛的赛场上,心里只想着怎么让鸡仔挤进最好的球队,成为人人艳羡的体育明星,至于上学什么的,那是什么东西?
鸡仔在爸爸的要求下退学了,完全不理会母亲坚决的反对声。
然后呢,他并没有实现爸爸的愿望,辛苦奔波几年后,他还是屈服于现实和年龄,作为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退役了。
退役后他不甘心于普通人的身份,即使找到一份销售工作也不过是混混日子,长期沉浸在酒精中郁郁寡欢。
最后妻子离开了他,女儿也不再与他联系,万念俱灰之下,他决定回老屋自杀。
在酒精的麻醉作用下,他与一辆货车相撞,受伤昏迷中与死去的妈妈共度了一日,在妈妈深不见底的爱的抚慰之下,与死神擦肩而过。
在那场梦的最后,他鼓起勇气向妈妈道歉,因为他曾经那么迫切地想要讨好爸爸,所以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而早就洞悉一切的妈妈,却只是摇摇头温柔地说了一句:
“一个孩子不应该面对那样的选择。”
有的孩子一生都在追寻着父母的爱,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渴求。年幼无知的孩子们常常会选择那个不那么爱他的那一方,然后肆意又残忍地践踏着深爱他的那一方。
而这个被抛弃的,通常都是孩子的妈妈。
鸡仔的妈妈是充满智慧的,她对鸡仔的爱是如此之深,深到她早就洞悉真相,却还能够温柔地保护着鸡仔脆弱的自尊心。即使她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鸡仔是不幸的,他有那样一个自私无情的爸爸,鸡仔又是极为幸运的,他有那样一个坚强温柔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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