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小牙
1、
我妈的老毛病又犯了。
颈椎骨质增生。
一犯病,就会头昏眼花恶心,啥都干不了,只能躺床上干熬。
她是一个60多岁的小老太太了,更夸张一点,她准备奔7了。
也许你到40岁的时候,你的妈妈才会跟我的妈妈一般大。
而我到40岁的时候,也许就成了没爹没妈的孩子。
作为你同龄的90后,我比你更加早地看到妈妈老去的样子,也会比你更加早地失去母亲。
当然,也比你更加害怕这一天过早的到来。
2、
其实要感谢老妈,在计划生育的大旗下,拼了命的保全了我。40岁的高龄生下来的我,居然不傻不呆,还比邻居家小姐姐更健康。准备上中学那年,邻居家的小姐姐患病去世,一整个暑假,老妈都把我看得死死的,到哪都跟着,生怕我像她一样,不声不息地就消失了。
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一部血泪史。
因为是个女娃娃,重男轻女你懂得。
幸亏老爸跟老妈思想超前,家里三个女娃娃,个个爱护的要命。
3、
我有这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那天青岛下了第一场雪,晚上下班的路上就接到妈妈的电话,说是家里下雪了,让我赶紧多穿点。
我突然就很想哭。
因为我的妈妈,还是用老式摁键手机的妈妈,教了几遍还不会拨键打电话的妈妈,居然在下雪的时候,自己学会了打电话给我。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话一点不差。
4、
记得小时候,老爱跟妈妈比高,特别渴望有一天能够超越我妈,逃离她的“铁血统治”。
后来读了高中,跨了半个中国去读大学,大学毕业乖乖回到她身边,我一直都没有逃出她的“铁血统治”,现在的我,早已比她高出好大一截。我长高了,但是她也变老变矮了。
就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她就匆匆变老了。
5、
现在特别害怕听见妈妈生病,因为一病,可能几年都不会好,可能一直不会好。
高中时候妈妈做过一次手术,病好出院我才知道。见了我她什么都不说,只是跟我说已经好了。
但是事后知道,这个手术,足足做了六七个小时,术后晕迷了一天才醒过来。
我每次一想到这,都会觉得特别后怕。
大学里做过几次特别伤心的梦,每次都梦见妈妈静静地躺在床上不动,然后哭着醒来。那种感觉现在还记得特别清楚。
我害怕变成没有妈妈的孩子,也害怕回没有妈妈的家。
6、
咪蒙说,我的梦想是什么?我的梦想就是挣很多很多的钱,然后每天都给我妈打钱。
我也想挣很多很多钱,可以让我妈心安理得的享受按摩椅,可以让我妈买东西时不再看标签问价格,可以让我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可以在给我妈买东西的时候,不用想她会不会骂我乱花钱。
上次买了两个手机,比买智能机的零头都少,结果还是被骂了,因为我妈觉得,两个手机太浪费,她跟我爸用一个就行。
可怜我爸,节俭一辈子,到老也没能赶上时尚一把的步伐。
7、
那天跟老妈打电话,老妈又开始逼婚,然后招呼了全家,先是心理年龄相仿的二姐,审时度势地开导我,接着大姐上阵,跟我披露各种现实的问题,老爸没说话,一开口就是死命令。
我很无奈的,作为全家的最底层,没权利说话就罢了,还不得反抗。
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面对各种说教一律接受,本以为这事糊弄过去就行了。
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
我妈最后说了一句:趁我还能走,趁我还没老,赶紧结婚。
是啊,趁她还能走,趁她还没老,赶紧了了她的心愿。
8、
之前总是听我妈说,等你们都长大了,我就轻松了,等你们都结婚了,我就没牵挂了。
还说,等你们都工作了,我就去北京看看。
果真我们都长大了,她跟我爸去了北京。
因为年龄的原因,很多景点都是免费的,她跟我爸高高兴兴地上了天安门,逛了故宫,逛了颐和园,逛了鸟巢,逛了水立方。
但是,面对长长的长城,她却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长城太长,她再也不是当年能走几十公里的姑娘,这蜿蜒雄伟的长城,她一步也走不动。
这么多年,她就一直等,一直等到自己弯了腰,掉了牙,白了头发。
一切都变好的时候,她当年想做的事,却再也做不成了。
9、
我爱我的妈妈,但是曾经也恨过。
中学的时候,写了几篇自己认为很好的文章,寄到报社去,报社回信说,要交入社费,才能给予发表。
这64块钱的入社费,让我恨了我妈一个月。
2003年的64块钱,是我家三个月的伙食费。
我妈种菜,干各种杂活,打各种零工,还要给我们做饭,还要准备我跟姐姐的学费和生活费。
这64块钱,她不想拿。
但这却是我梦想的夭折,就因为这64块钱,我从中学一直到现在,再也没有投过稿。我埋怨过老妈当时的不支持,也埋怨过自己怀才不遇。只是现在才知道,是因为自己能力不够。
我埋怨过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因为没有钱给我买课外书,上小学六年级才第一次看一千零一夜,小学初中看过的杂志,都是老师免费送给我的。
我继承了姐姐的课本、练习本、衣服,甚至是袜子,一直过了好多年。
这家庭拮据的十几年,我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妈是怎样撑着走过来的。
10、
最近发现我妈特爱给我省钱。
打电话还没超过5分钟就急着要挂,打长途一分钟那么贵,别说了挂了啊。
她生日我带螃蟹回家,特意提前打电话给我,螃蟹别买多了啊,那么贵,买几个尝尝就行啊。
要帮她买按摩椅,还没等说完,她就嚷起来,人家说按摩椅不管用,快别浪费钱。
我问她,为啥老是给我省钱?
她说,青岛房价那么贵,给你攒点算一点。
天了噜,青岛的房价涨到一万五,你给我省得那几块,得省到几时才能买上房子?
这个小老太太,还在家商量着要给我置嫁妆。
老妈的爱,永远都在默默的行动里。她想的很多很远,她想在她离开之前,把你的未来统统安排好。
11、
我一直没觉得我妈老。
因为我老妈那么前卫,爱看偶像剧,喜欢穿大红色的衣服,整天拿着她的小手机,听着京剧,到处串门。
直到我妈病了,才感觉到她真的老了。
也才发现,一年当中,没有几天是跟妈妈在一起的。
这么多年,没给妈妈做过几次饭。
这么多年,没给妈妈洗过几次衣服。
这么多年,没给妈妈洗过一次脚。
天了噜,我曾经以为,为了妈妈,放弃了心仪的工作,放弃了出国的机会,放弃了喜欢的城市,放弃了心爱的人,我以为我付出了我所能付出的。
但是,这跟妈妈的付出,显得远远不够。
12、
你问,我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是,赚很多很多钱,带我妈把想看的都看了,想做的都做了,想吃的都吃了,想让她在后半生,快快乐乐的健健康康的活着。
作者:黄小牙,一个偏好小清新小文艺的菇凉。更多好文章尽在个人公众号:ELaine美丽说,ID:ELMLsh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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