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时候 她没去送他
第一次见面 她就用水泼了他个浑身湿透 一个闷热的苦夏最好不过的选择就是来一场野外漂流 和谁一起不重要 去哪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死在一条凉凉的河里 比在泳池煮饺子开心的多 他干净的衬衣 年轻的侧脸 还有 还有若隐若现的腹肌人鱼线 此刻都挂满了水珠 阳光下 湿漉漉的嘀嗒嘀嗒嘀嗒 快滴穿了她的眼睛
“你……好啊”
一瓢水飞过来 正砸在她的脸上 一声惊呼 然后就是一场激烈的泼水大战 现在这个季节虽不是枯水期 但这条河的水量也不是十分充足 盛满了水的皮划艇不堪重负 和下游的乱石 挤在了一起 两个人无奈下了船 倒干了里面的水 将小艇拖回岸边
再见到他的时候 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 他和她坐在沙滩上 盛夏的热浪白天再凌厉到晚上也疲倦自寻归宿 海风凉凉的 吹在脸上 舒适迷离 他和她各抱一罐啤酒 开始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起来
沙滩上是不可以随便烧烤的 只在离海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划分出一片区域 供人饱口舌之欲 “你们两个 过来啊” 姐姐在喊他们了 看样子是早晨从渔家买的那些海鲜都被他们搞熟了 他扯了扯她的衣角 她就很听话的跟他走了
再次回到海边的时候 他和她都有点醉了 酒精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可以把两个本来陌生的人之间的距离 拉得很近 虽然摄入量不多 但是也足以溶解两个人之间陌生的隔阂 足以摘下她寡淡冷漠的面具 他和她就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从开始的尴尬闲扯 到之后的嘻嘻哈哈 再到后来手舞足蹈 胡言乱语 最后……
本来她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旅行 收获了一个她觉得很棒的朋友 他是那种她很喜欢的 干净的 绅士的 内敛的 温柔的 那种让她越来越喜欢的男孩子 或许 都是酒精在作祟 她喜欢男孩子不大的眼睛 黑色的眼睛 深邃的眼睛
“诶 姐 你表弟真有意思 虽然没见过几次 但是觉得挺聊得来的”
“嗯？没见过几次 你家还在老家东南关大院住的时候 他家就在你家隔壁呀”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 上小学之前就搬家了 哪里记得”
“不记得吗 那时候他妈有事出去把他放你们家看着 不到一下午的功夫你就给人家糊就一脸泥 还不知道是用什么和的...”
“姐你别说...了”
儿时的记忆 早就淹没在这十年的浪潮中
有那么点印象吧 模糊的记忆里好像有那样一个身影 一个委屈的小男孩 和一个骄傲的小女孩 唯一清晰的是一个下午 在姥姥家待了半个月的小女孩回到家里 发现隔壁的平日里敞开的大门紧锁 他和她玩过的沙包 安静的躺在门口的石阶上 傍晚夕阳 影子拉的很长
他...就是他吗
“二中等你”
她备考的每一天 都能收到他的消息 有的是调侃 有的是鼓励 有的是那时候很流行的毒鸡汤 奋斗励志诸如此类…… 她时常和他聊天 放假出来转一圈 谈谈那个让他语无伦次的女孩子 谈谈最近让她很无奈的体育测试 这一年过的太快了
“呐 如果给我们的友谊一个期限 我希望是五十年”
一年后 她拿着录取通知书 站在启功题字的学校门口的大石碑前 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哈哈 我来了”
一想到 从此以后 每天可以和他一起吃饭 一起上学 谈论他们彼此间的小秘密和共同爱好 想着可以亲耳听到他唱给她的歌 可以和他一起打乒乓 可以在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 去教学楼的连廊吹吹风 看看夕阳 想着 他能在她身边 陪伴 本身就太过美好
没用的话说了一大堆 最后他告诉她 他要去北京了 只需要三个月的语言训练 他就要成为北京爱迪的一名新生 开始新的生活了 “二中 你以后不在这里上学了吗”
“还会回来的 回来看看老师同学 看看你”
他走的时候 她没去送他
那么她憧憬的高中生活里 也就没有他了 再也没有他了是吗 那么以后的每一个周末 她都不能在步行街的尽头 再见到他了是吗
石块扔进人工湖里 泛起的涟漪融进这又一个闷热的夏天里 没有回音
从此以后 只要她喝一点酒 想起的第一个人 一定是他
男孩在国际高中毕业的时候 去了墨尔本大学 一个她只听过名字却一无所知更远的大洋彼岸
跨年的时候 他给她唱歌 一度哽咽
曾经 他的离开 让她觉得 整个世界都失去了本该美好的样子 熬夜 难过 争吵 她拼尽全力想要摆脱内心的阴霾 终于败给现实
我在你早就遗忘的世界里开始孤单的岁月 闭着眼蒙着耳 含着眼泪欢呼雀跃 心里像是被灌满了水 些微的力量 就可以让我哭出来
后来啊 日子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塞满 我也可以不再想念你了 只是在看到白衬衣的时候 还是会闭起眼睛想 这样的衣服只有你穿起来最好看
我也可以在下雪的日子里不再心情沮丧了 只是路过学校门口 听到那首好久不见 我还是有点微微的想念你
我也可以在背单词的时候 不再走神了 只是那偶尔蹦出的两个词汇 还是会把我的思绪和大洋彼岸的你联系起来
那些过去了的事情 我都可以心平气和的对待了
终于 生活中的一切不再与你有关 我们就这样离散在岁月里 回过头去 都看不到曾经在一起的痕迹
“ 即便各自长大，各怀秘密，也希望没有与你逢场作戏的那一天，希望能永远为你，保留一份最初的坦诚与天真。”
是谁说过的 那些离开的人 离开的事 终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那么 你呢
在又一个闷热的夏季 我竟有些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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