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过去年的疗愈课,印象是剖开——面对——深入。我想我的内心是准备好了,头脑却还没有,开课前一天,我拖拉着不去收拾行李,我闲游着逃在各个群里聊天,看喜欢的节目,一直到很晚、深夜。第二天头疼脑胀晕晕乎乎地到了课堂,这便是我一开始的状态,头脑抗拒,撕裂地疼,靠着止疼药度过了第一、第二天。
我清楚也确定这次我为何而来:为了清理、为了面对。我很投入,每一个环节,我都照做,尽我所能的,毫不掩饰。
在家里我从没自己做过愤怒静心,在这个场域下,甚至没有特别地强化某一个憎恨的对象或事件,我就是想让那股愤怒的能量出来,再出来,不要再压抑扭曲,我用我的身体完完全全地去表达,好像聚焦在一个中心,我停不下来,能量不断地堆叠,我感受到了身体源源不断的潜力。我的手臂、我的后背、我的肩膀、我的大腿、我的小腿……阵阵酸疼,从阻塞僵硬到活化醒来,我尝到了身心一致的酸爽。
上脑的间隙才觉得累。特别是前两天,投入的不光是我的身体,我的头脑也在跟着投入。没有“使用身体”的环节,我就特别头疼,虽然尽量带着意识回到临在,可头就是裂开般地疼。第二天小组里做个案,上午我的状态还算可以,支持同伴扮演母亲,到下午就实在受不了了。目睹了绝大多数的个案,头脑对将要发生的事已经有了判断和预设:你不是有几次感受到对妈妈恨的能量要冒出来,脸都抖动了又硬把愤怒压回去吗?这回可以正当释放了,头脑有“轰轰烈烈”的期待。于是最后轮到我个案时,我把它视作一个合理发泄的机会。我准备好了,我转过身,我看到我的父母,可我的恨并没有这么大呀,那怎么行,我的头脑帮我升级,我抖出父母的罪证,去戳他们,让他们内疚,让他们知错,让他们掉眼泪,我的目的达到了,然后又突然原谅不怪他们了,月馨姐问我想对父母有什么表达,我理解成“程序”上的下跪,我不愿意,只是礼敬,然后友好的分离,我要显示“我成长了”,我要显示我做到了“如你所示,如我所示”,我(头脑)的这番操作隐蔽又狡猾,骗过了在场的人也骗过了我自己,过后回看才揭露——其实我并不想向父母下跪,我并没真的和父母和解。
在前面两天半身体很大程度打开下,对表达愤怒,我已经有了信心和允许,头脑慢慢放下来。第三天下午,我和刘丽丽一组完成对抗阻力和敲打横隔膜的体验。先是我支持,我给出我的注意力,既按丽丽的节奏也鼓励她多次尝试,不放水。看到她吐了两次仍继续,被她的勇气和坚定感染了,带着慈悲我希望更多地激发出她被阻隔的情绪,尽我最大程度地支持。当她最后望向我时,我看到她满眼的星光,像装着整个宇宙,特别美丽。丽丽的勇气和信任给了我很大的信心,我愿意带着未知冲一把。我觉知着我的情绪,没有演也没有泄,只是酝酿着等待,然后允许它在饱和的那一刻顺势暴发出来。敲打横隔膜时,我发现我特别能忍,即使情绪出来也一会儿就消散了,我主动向丽丽表达,再使劲些,时间再长些,即使我身体扭动了也先别停下来。我心里很确定,我不要阻隔,我要疏通,我愿意请求帮助。整个过程,我体会到了什么是有觉知的表达愤怒,什么是负责任地表达愤怒,这份表达,没有伤害,没有恶意,没有纠缠,有的是对自己的信任,对同伴的信任,对场域的信任,酣畅淋漓。善意和感动在我和丽丽之间回流着,我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从小,妈妈就一直告诉我“要善良,要善良”,我不懂,我模仿,我照做,可是我越“善良”越被欺负,我的体验告诉我,善良没有用,善良只会被欺负,渐渐地,我开始排斥善良,看不起善良,不相信善良,不知不觉地,我的善良被吃掉了,一天天冷漠躲避着活。终于这一刻,我才真正感受到,什么是善良,善良并不是我以为的隐忍,它不是对自己残忍,也不是对他人不忍,原来从小妈妈传递给我的,我到这一刻才领悟。
这次呼吸练习,我重复了前年一次呼吸练习的场景:我还是个婴儿,我躺在床上,爸爸妈妈只留给我一张报纸(让我撕着玩)就去邻居家看电视了,我身边没有一个人,特别静,我很害怕无助,我还不太会动,甚至连死的能力都没有,只能无尽地体验一个人的恐惧,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经受这些,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我想回去,回到神那儿去。神说会祝福我,我体会不到,我也不相信,我只想回去。当我蜷缩回婴儿时,瞬间,我感受到了我是被爱的,浑身抽动着哭泣。之前我回看自己的人生剧本,看到我出生就是不被欢迎的,这个受害的根和底色从我一出生就定下了,根本无从解套。但这次我看到了,是我自己选择来到这个世界的,我明明知道爸爸妈妈、还有整个家族就是热切地盼着一个男孩,我还要一厢情愿地选择这样的爸爸妈妈,是我一开始就选好了受害的基点,我的到来,对爸爸妈妈本来就是一个冲击,他们不光要照顾我,还要额外承受世俗的压力、倍加努力,我却用一个没有标准的标准来检验,他们已经给了他们能给我的一切,我真的体会到了,我相信了。向着光跪坐,天边遥远的山峦向我辉应,我从彼岸来到此岸,是我的父母为我搭起了这条道并一路守护,我来到了这个世界,我是多么有幸,生而为人。感恩天地,感恩父母,感恩万物。这是我第一次心悦诚服地臣服和叩拜,我沐浴在光里,我亦本是光。
我一心祈祷着个案被抽到,但没想到我是以这样的方式被抽到的,出生个案里,高健选我做妈。早上的呼吸练习是关于我出生,这次是我生。看到孩子出生还要经历这般向死而生的考验,是千辛万苦来找我这个妈妈的,我百感交集,我把自己要对孩子表达的都说出来了。我想起七年前我生孩子的时候,特别能忍痛,忍到颤抖都不太吭声,对孩子的表达更是没有,只在心里默念着给自己和孩子加油打气,原来孩子在幽黑的产道里只能听到声音,我懊悔不已。当孩子惊天动地的哭声划破时空宣告“我来了”,我被一股生命之大的能量震撼了,医生把赤裸裸的孩子放到我胸前,我感到惶恐怯懦,我不敢看,那是我和孩子相识的第一眼,我竟不敢看,这个愧疚一直背到现在。猛的一瞬间,我不知道被什么击中,我倒下了,我的身体在挣扎,我的呐喊歇斯底里。陈老师问我当时为什么不敢看孩子,我头脑飘过“我害怕、我隔离……”的声音,但从我身体里直接冒出来的声音是:我觉得我承受不起,这是一个生命呀。当陈老师告诉我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我也是第一次当父母,我也有做不到的地方……这个藏在心底对自己快八年的恨终于释怀了。老师又问我通过生孩子这个过程,我体验到了什么?我体验到了生命的传承。
我向来不爱笑,也不会笑,可没想到我能不间断地笑一个小时,没有什么缘由地嘎嘎嘎地一口气笑到底都顾不上换气,笑得腹部发热,脸麻手麻,在地上打滚。一下子缓不过来,以为哭不出来,结果哭也哭大了。又连接到还是婴儿时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孤单害怕的痛,我还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同样的,我刚生完孩子还在产房观察,当时就我和孩子两个,我刚生完不敢动,只能伸一只手碰到婴儿床,孩子不知道怎么了,哭了足足快两个小时,从下午到天渐渐黑下来,产房里灯都没开,我也够不着呼叫器,只能扭头看孩子,我很害怕担心他出什么问题,但还是被“不敢”束缚了,我不敢跟他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被他的哭声穿透。我的孩子和我一样,孤单害怕,同样的痛,我小时候是身边没有人,可我当时就在我的孩子身边我还让他经受同样的痛,我的痛居然是这样通过我的冷漠传递给孩子的,眼睁睁地就在我身边。我接受不了,哭得顿胸锤足,我自己痛就罢了,这比我自己痛还要折磨煎熬,为什么会这样,太残忍了,我坐一辈子的牢都还不了。就在这时,陈老师放了一首《只要善良》,“人生路遥远,冷漠变沧桑”,只有痛得透彻才能领悟,我的痛是我的痛,如果我没有认领,如果我没有负责,怪父母怪老天都是徒劳,不论如何都不能逃亡,只会无觉知地将它传递,“善恶一瞬间地狱天堂”,只有感同身受的痛才能生出善良,只有善良,我才心无恙,“再多苦和累也不会绝望”,生生不息,再听这首歌,已是热泪两行。
连续剧一般,这次疗愈课一次比一次更深入地体会到善良,冥冥中感受到一份昭示,活出真正的善良,并传递,在我的生命里!
感恩这五天的课程,每天都在升华,发生了很多未曾有的体验,到最后一天,我感受到了能量在我身体里升腾、蔓延,像凝固了似 的,镌永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自己由内而外的变化,也看到了每个人由内而外的变化,这是一场关于清理、面对的旅程,也是一场关于认领、领悟的旅程,更是一场心灯点亮的旅程,感恩每一个相遇,每一个发生,感恩陈老师和每一位同修,感恩自己,感恩当下,感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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