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这部长篇小说,最不忍卒读的便是这一章。
两个身份、气质、才华、地位、命运不一样的女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死去。她俩都是鹿兆鹏的女人呀!前者本已惨不忍睹,而后者更是惨不忍闻!这让我痛苦到心上滴血,而眼中流出的已经不单是晶莹的泪水。
我想骂鹿子霖这个畜生,想骂冷先生这个一根筋的笨猪,还想骂鹿兆鹏这个造孽的东西。他们一个一个都是逼死杀死兆鹏媳妇的凶手,只是主从犯的区别而已!没有人能脱掉干系。
我更恨那万恶的封建礼教,恨那个时代的陈规陋习!有多少良家妇女,在那样的社会环境里被压迫被折磨被残害而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忍垢偷生?兆鹏媳妇只是千千万万个柔弱女子的一个缩影。虽然推翻那样的社会,消灭和铲除那个制度的革命已经在进行之中,遗憾的是她却没有等到春天的到来,先自行枯萎了。就此而言,兆鹏这个男人作为热血进步的青年志士,有为她另指明路另寻生路的责任和义务。善良乃做人之根本,奈何鹿兆鹏是不知还是不为呢?
鹿兆鹏对白灵倒是因革命情谊志同道合而真心相爱,白灵已怀上了他们的孩子。却因把教育部长一砖头打伤而受到军统的追捕,东躲西藏受尽磨难。但最终夺取她性命的却不是军统,不是敌人,而是自己队伍中的自己人。
最让人痛心疾首的是,白灵这个曾经被朱先生誉为习文可以治国安邦、习武可以统领千军万马的奇女子,这个对革命事业赤胆忠心、无私无畏的热血青年,优秀共产党员竟然被自己队伍中的蠢猪恶犬怀疑并在无凭无据无章无法的情况下活埋,真是太让人惊诧不已,痛惜不已,愤恨不已!
白灵之死,触动并灼伤每一位读者的心。
在《白鹿原》里,白嘉轩接连死了六房女人,读者无非一声叹息。年馑和瘟疫夺走不少女人的性命,读者或许习以为常,并不十分在意。鹿兆鹏媳妇惨遭亲爸致哑,死如一只小鸡。但田小娥死于鹿三之手,乡民们从开始的嗤之以鼻到后来的烧香磕头,愿为其塑身修庙,可见其冤魂不散的影响力曾让白鹿原震颤。那么白灵,这个白鹿精灵的化身,带着为劳苦大众的解放,过上幸福生活的崇高理想,就那样被埋葬了,岂能不震撼所有人的心。及今思之,仍然撕肝裂肺!
白灵之死,虽属偶然,但亦有必然性存在其中。一个组织、一个机构只要没有健全的制度规则约束,个人权力不受制约,那什么错都可能犯。就像狗皇帝想杀谁、想怎么杀就怎么杀一样简单。作者把人世间最美好最珍贵的东西撕碎了给人看,是让所有的读者朋友们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永远铭记血的教训。类似的事件最好永远不要再发生。
白灵是千千万万革命先烈中特殊的个体,也是那个群体的代表,值得子孙后代铭记和敬仰。更值得后来人对发生这一幕历史悲剧的根源进行反省和警惕。
此刻阳光明媚,天朗气清。眼前农田里的野草已成片泛绿,耳畔是成群的麻雀正鸣叫不止。我正在步寿塬农业产业园区参与资产转让的交接工作。手头仍不忘带《白鹿原》,一有空就打开,能写多少算多少。但突然意识到,这般恬静愉悦的工作和生活是多么来之不易,多么值得珍惜!
至于鹿子霖酒后为老不尊的那些过场,以及他报复儿媳的狠毒,还有儿媳妇因为长期守活寡,却遭阿公猥亵而患上淫疯病最终不治而亡的过程,以及白嘉轩知道的鹿子霖那些丑陋无耻之事,都是现实生活中的烂泥沉渣,永远都存在于人世间。只不过随着社会的发展变迁,另换一批人,另换一种方式存在而已。
如今与过去不同的是,过去坏男人比较多,现在是既有坏男人,也有坏女人,贪婪和无耻已经无性别差异和高低贵贱之分。
至于白嘉轩在大雪之夜失眠又做了一个奇异的怪梦,梦见原上飘过来一只白鹿,在他眼前哭泣,叫一声爸之后又飘然而去,而他的母亲、姐姐也在同一天夜里做了同样的梦。那分明是白灵走在生命尽头时向他们一一告别。这是天意,又是陈忠实先生的巧妙安排。安息吧,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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