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白鹿原》

最近又读了一遍陈忠实的长篇小说《白鹿原》，读完好几天了，书中那些栩栩如生的人物一直在脑海里反复出现。腰板很硬很直的白嘉轩，争风吃醋满肚子阴招的鹿子霖，时而出人头地时而乞丐不如的白孝文，野性十足大胆叛逆的黑娃，尤其是那个不满郭举人大老婆排挤，与人偷欢又被自己父母嫌弃，敢恨敢爱果断品尝着与黑娃爱情的甜蜜，不被封建族规接受甘愿躲进村外土窑里生活，为求生存受人教唆以色诱人一生悲惨进而生出报复心理的田小娥，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虽然故事发生在西安东郊的白鹿原，但与我的家乡不过几十公里之遥，虽然故事发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但小说中出现的方言俗语乡情乡音、红白喜事迎来送往的大体礼仪规程、那片土地上生长的庄稼种类和耕种用到的铁犁铧耙，似乎都与我们那里极其相似，大多也曾亲眼目睹，读起来格外亲切和熟悉，它讲的是白鹿原的一段历史，也是关中平原的一段历史，更是华夏民族绵长岁月的一段历史。

小说语言的写作风格也是我极其喜欢的。以前读沈从文贾平凹等作家的作品，佩服他们擅长于用极其简短凝练的文字，几乎近似于白描的叙事手法，把复杂冗长深奥的事情一层一层剥开，由浅入深，由简到繁，犹如庖丁解牛，全都摊在你的面前，讲得明明白白，功夫都很厉害。

但陈忠实先生却是另外一种风格。他小说中的长句非常之多，随便翻一页，都能找到这样的美妙的句子，它却绝对没有冗长的让人读起来有任何的窒息之感，反而它节奏明快易于断句好似优美的音乐奏响，让人有一种独特的美的享受和体验。他喜欢用动词短语的串联和短句子的迭代，把一种神情一种心境一个动作一件事情都描写的异常精彩，好多句子简直就是神来之笔，真的不错。

一部优秀的小说，他的创作过程和起初动笔的欲念也是读者很感兴趣的。作者在后记里写了自己对于写作方向的各种探索，写到了把游离在外目光拉回到生他养他的故乡的缘由，写到了深入到白鹿原的角角落落寻找先人的痕迹，写到了一遍一遍精读蓝田县志获得的珍贵史料，写到了白嘉轩朱先生冷医生的故事人物原型等等，作者的把自己对故乡立碑的责任义无反顾地抗在肩上，一遍一遍饱含深情地注视着那个古原的沟沟壑壑，山山水水，终于写出了这部获得茅盾文学奖的宏篇巨著，成为继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之后陕西文学界推出的不可多得的文学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