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场大雨侵袭佛山,我站在地下环岛通道里,斜着伞,仰头望着瓢泼大雨,浇在岛中央的又直又高的椰树。
一个坏念头冒出来,难道明天要在雨中拖着行李了吗?
早上起床赶紧趴着窗台,看到雨停,暗暗放心了。
黑暗里,我忽然怀念起昨日开平的早晨:那日我睡眼朦胧地推开阳台的门,日光已照亮一切,只有左侧的山林还山气氤氲,绿得神秘,与正前方正在施工的工地相比,那片绿意盎然的山林更似未开垦的处女地,独立怡然地等待日光佛照。
8月末的夏日,虽然空气中流动着清凉的风,却很快被热气吸收。整个人就像蒸桑拿一般,即使只是散步也是薄汗轻衣透。在这样蒸桑拿的早晨,我享受着寂静和孤独的乐趣。
绕过斜坡就到了昨晚看到的那个欢声笑语的游泳池。清晨的池子清澈平静,石雕鸭子等动物围绕着泳池,最吸引我的还是那两棵鸡蛋花树。这次意味的是与它的邂逅,为我的旅途增添了一丝兴奋。说起来也是我无知,原以为这家伙只生在东南亚……
趁着午饭前的空闲我们游览开平碉楼之一立园。
讲解员一开口我就懵逼了,瞬间领悟到学习语言的重要性,如今徒增“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烦恼。
明代先民来到这片土地时,碰巧看到孔雀正在开屏。他们认为此乃祥瑞之地,于是在此开荒种田,并给这里取了一个非常美丽的名字——开平。
《让子弹飞》剧照那部“我就是想站着,还把钱挣了”的电影——《让子弹飞》取景地正是我们所到的开平碉楼。影片里人们为了防范匪盗,住在一种特殊的布满铁窗的建筑里,这类建筑群被称为碉楼。当时开平贫富悬殊,至穷之人无法生存,便落草为寇。当地居民为了防匪防盗,便诞生了这令人震撼的碉楼。
当地风俗的建筑群分为村民区和富豪区两类。
据说,某村的村民到了晚上,带着金银细软和老婆孩子,集体迁移到碉楼里过夜,然后锁紧碉楼的大门。第二天,再把钥匙扔出去,让外面的人打开大门,村民就各自散了,该干啥干啥。 后面是谢维立弟弟的别墅 学堂富豪则不同,尤其是立园的主人,是旅美华侨富商谢维立。谢维立的祖父和父亲都是旅美华侨,他们都希望年老时能够落叶归根,在这种愿望的敦促下,年轻的谢维立回到故乡兴建了一座中西合璧的私家园林别墅。他对建筑、诗词、书画颇有研究,聘请当时有名的行家建造别墅。
立园进门处的灰雕 (石灰雕刻的哦):《三聘诸葛》有钱人家希望能够聘请像诸葛亮这样的人才来帮助他打理家业!据说,当年的开平信息十分发达,当地人可以读到一个星期前的美国报纸,富人家用的化妆品、生活用具,甚至是抽水马桶都是从美国进口的。而当时广东其他地区仍处于信息闭塞的状态。
留声机当时我对这句话是半信半疑的。后来看到谢家为了把从美国进口的建筑材料运到家门口而开凿了一条运河时,让立园与通海的潭江相连时,方信服了。
运河旁的古树私人园林除了精致的装潢、珍贵的历史物件,在这无数游人看了底朝天的四层碉楼里,最吸引人的还是主人的爱情故事。
谢维立一生娶了四房太太,每个人的命运颇为不同,听后令人感慨无限,唏嘘不已。
大太太司徒顺娣出身于另一个华侨世家。开平是有名“侨乡”,谢家正是华侨归乡的一个缩影。也不难理解,开平又被称为侨乡,因为华侨太多了。婚后二人感情要好,她生了九个子女。当最小的孩子夭折后,她抑郁不能自已,后搬到美国疗养,生活在精神阴影下,抑郁而终。谢维立也因此黯然伤神。
治愈一段痛苦恋情最好的办法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也许这句话是对的。
谢维立遭受大夫人精神失常的打击,心情苦闷。一日归乡途中,倾盆大雨淋得他无处可躲,此时一双纤手撑起的雨伞,情愫如同落地的雨花,滋润了谢维立的心田。谭玉英是开平有名的才女,像《还珠格格》里夏雨荷那样的才女。婚后,二人耳鬓厮磨,如胶似漆。突然有一天父亲来信,让谢维立立刻返美处理急务。“多情自古伤离别”,谢维立走后,二夫人难免为离别伤神,要么“落花人独立”,要么“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惜她红颜薄命,19岁不幸难产而亡。
挂屏等谢维立匆匆赶回国,听到二夫人难产而亡的消息时,震惊、愤恨、悲伤、苦闷……那种苦痛,不是凡人所能承受的。然而,带给谢维立最大安慰的是二夫人的贴身丫鬟余瑶琼。她本是管家之女,后被管家送到二夫人身边服侍。
余瑶琼自小爱慕谢维立,但自知与他地位悬殊,默默将情愫放在心里,也不嫁与他人。她在陪伴二夫人等待谢维立回国的那段日子,学会了弹奏谢维立最喜欢听的《郎归晚》。
后来二夫人逝去后,谢维立不堪打击,憔悴潦倒,终日买醉。一夜醉酒归来,见二夫人的碉楼灯明,《郎归晚》飘到他耳中。他发疯一样飞奔上楼,见坐在古琴旁的余瑶琼,新一段爱情便开始了。1934年,立园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余瑶琼成为立园的第三个女主人。她是立园的女主人中最长寿,最有福气的女主人,没有之一。长寿在于她享年87岁,福气在于她为谢维立剩下五子五女。
故事本可以到此结束,却仍有枝芽蔓延。有一次谢维立从香港带回一个女孩关英华,后来成了谢维立的秘书。余瑶琼见她见多识广,甚是伶俐,应该是先生生意上的好帮手。在她的建议下,谢维立娶其为四夫人。婚后两年多,日本侵华战争开始了,谢维立与三夫人回到美国。四夫人携二个孩子与谢维立走散。后因生活所迫,改嫁给一位军官。但厄运并没有结束,军官吃了败仗,穷困潦倒,1951年关华英病逝。在侯门大宅的立园,却无半点四夫人的遗物。
时光荏苒,风云变化。余瑶琼回国后,发现立园在文革中,凋零残破。她选择将立园交给开平市政府托管,产权仍为谢家所有。立园所得均用于日常维护。有人认为,余瑶琼此举乃是又一感动中国的壮举。
故事结束了,当我们回眸立园,回味四位夫人不同命运,不禁感叹“多情总被无情恼”。
据说整栋楼有66个这样的铁窗在最顶层的祠堂里,唯有谢维立和余瑶琼的遗像。他们才是立园真正的主人!
在这四段风影斑驳的凄美故事里,谢维立最爱哪一个似乎已不重要,人生太短,短到等不到历史风尘的回眸,便转瞬即逝。就像运河里的水奔流到潭江不复返,难怪诗里感叹: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不知谁曾住过这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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