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飞飞

蝴蝶飞飞

离开故乡十年，我再次听到有关蝴蝶的消息的时候，是在一个小学同学的朋友圈，他在转发一则寻人启事，寻找的人正是蝴蝶，那时候她已经失踪了整整六年，下落不明，杳无音信。

当我看到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眼睛。我摘下近视眼镜，擦了一遍，重新带上看，没错，就是蝴蝶，就是和我一起读过书的蝴蝶，我们是小学同学，小学的时候，我发育比较早，生着一副恋爱脑，记得那时候给她写过情书，她曾当着很多同学的面撕碎了我的情书。那是写在一张作文本上的情书，嫩绿色的格子，像我不成熟的心情。那时候我就知道她的家庭情况不好，经常穿着那件很少换洗的衣服到学校。但是她的五官好看，有棱有角，尤其笑起来，眼睛都会笑。

但是同时她又是自卑的，她时常为了自己的窘迫而提心吊胆，这些我都是看得出来的，因为她就坐在我的旁边，那时候其实我对贫富这些观念并不怎么深刻，我只知道她总是排斥一些人，包括我，但我却没有想明白真正的原因归根结底在哪里，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我只知道她是一个不太合群的人，她总是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态度。有时候发现她还有一点点嫉妒。我发现她一边讨厌我，一边又因为讨厌我而讨厌我身边的朋友，继而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我身上。这些都表现在我问她问作业的时候，她总是显得不耐烦，显得多于平常的暴躁，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作为差等生，站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可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小学还没有毕业她就辍学了，听说大人不让读了，家里三个孩子，供不起了，这是她自己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不是她想读就能继续读的，主要是她母亲，不敢过于接受刺激，语言激烈了也不行，否则会躺在地上抽搐不已，有时候会磕的鼻青眼肿，有时候会咬破口舌，听说是特别吓人的一件事，虽然我没有见识过，但是光是听听，就已经令我胆颤心惊。

直到后来，我上了医科大学，我才了解那是一种终身无法治愈的疾病，是一种叫做癫痫的顽疾，我不知道这种不幸是怎样影响着一个家庭中全部成员的命运走向。

听说蝴蝶是离家出走的，那时候她已经出嫁了，孩子也已经两岁，听说她嫁到了邻县，也是一个交通闭塞的地方，出了家门，就是一个小森林，只有走出那片森林，才能走到车站，走到人潮汹涌的地方。据知情人士讲，她出走的时候，她正和老公闹矛盾，两个人分居而睡，她们家的院子也没有大门，她什么时候离家出走的，家里人一点都不知道，直到好几天都不见她的影子，家里人才着急了，给娘家人打电话询问，结果两头都不见人，才知道出了事情。听说家里所有的积蓄她都拿走了，唯独没有拿走身份证这些，大家想必她走也走不远，说不定钱花我就回来了，没想到这一等，就是杳无音讯的六年，六年来，没有收到她的一条短信，没有接到她的一个电话，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谁也不震动她到底去了哪里，过得怎么样？最重要的，是担心她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