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女人

她披散着头发，耳鬓插了一朵大红花

穿着大朵印花的裙子，裙角高低不一，套着一个半旧的小夹袄

她没有穿鞋，只有一只被染成浊黑的袜子

我是在夏日的街头遇到她的

她隔着街道对我笑

她对每个过街的人笑

大家叫她疯女人

疯女人日日出现在街头，从城东走到城西

每天唱着不一样的，不成调子的曲子

日日念叨着没有意义的语音碎片

没人听得懂

人多的时候，她心情也好，把手里的烧饼分给黑子和二胖

却遭孩子吐一口唾沫，头也不回跑得远远的

她扶起跌倒的王二妈，王二妈站起推开了她，加快了步子

又回来拿回她手里的菜，白了她一眼

她低下头去

她不再笑

她出现在街头，行色匆匆

她抢了王钏儿的布娃娃，她用听不懂的语言大骂了王妈

挠了向她扔石子的小孩儿

她用凶狠的眼神回应每一个对她指指点点的路人

不再穿碎花裙，她只穿一条裤脚长短不一的棉布裤

时时放声大笑，吓走了身边的大黄狗

疯女人原本不疯

是个有钱人家的漂亮姑娘

被逼着嫁到远方

她丢失了自己的爱情

她失去了自己的生病的儿子，被丈夫婆婆打骂

一年零三个月，她逃回家乡

日日游荡在街头

那是她遇见爱情的地方

后来的街头

小孩儿大人都东张西望，不再见她

听说她被严厉的父亲锁了起来，大病已卧床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街头又多了一些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