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

念

三年前，爷爷生日写下的文字，今日无意翻到，读完仍然热泪盈眶，以此，悼念我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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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历上赫然写着爷爷生日，而到今天，爷爷已经永远地离开我们整整15天了。表妹在QQ上说她梦到爷爷了，弟弟在下面留言，他已经梦到四五回了。而我，多次在梦中惊醒，都是头脑清醒地知道，他已经离开了。只愿，以后，我们还是有福气的孩子，您能时常入梦来。

早在月初，就跟领导请好假，定好飞机票，说月中是爷爷的生日，必须要回去一趟。心中隐约觉得他康复也罢，病痛也罢，这个生日，是一定要回去陪他。8号上午接到父亲的电话，平日无事，他断然不会打给我，看到电话响起，心理猛然一沉。果然说，爷爷病情不稳定了，让我赶回家。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想起早上天气预报说上海将迎来入冬最强烈的降温。

一路飞机汽车，终究跑不过时间命运，他，没有等到我。

回到家看到他静静地躺在寿木里面，任凭我们悲恸哭喊……妈妈说，两天前就要走了，一直撑着一口气，在等待我们回家……

今年5月初，爷爷突然病发送进医院，起初检查，医生只说大脑萎缩，那时候我在想，再过一段时间，爷爷该是不认识我了吧。可是直到去世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肺癌晚期。

小时候，爸爸妈妈远在外地打工，我和弟弟，甚至是表妹，都是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爷爷是村里出了门的暴脾气，淳朴勤奋，却倔强执拗，对于我和弟弟自是严加管教。放学回家得先先写完作业才能看电视，假期里得先完成了家务和安排的农活才能出去玩耍，夏天不能私自下河游泳，天黑之前必须回家。。。。。。

我们就在这些严格的要求下慢慢长大，学会了自强自立。

他也勤劳善良，乐善好施。村里有个与他同岁的老爷子，每年都要提着礼品来家给他拜年。非亲非故的，又是同辈人，我们都很好奇，但爷爷从不解释。后来有才知道，有一年这位老爷子的女儿得了重病，家中清苦无钱医治，爷爷拿出了家里仅有的钱，给了他救回女儿，从此两人成了患难兄弟，有了过命的交情。

我们就在这些小事情的耳濡目染之下，学会了与人为善。

他喜酒，年轻的时候一天三顿，必须有酒，家里常常都有自酿的米酒。记忆中的晚餐，泛黄的灯光照着杉木桌，往往都有酒杯，桌边是他和他的朋友。从小，我们就能惦着脚，为他们斟酒加杯。他也时常喝醉，醉了以后会跟小爷爷吵架，吵过之后还是兄弟。也会跟奶奶吵架，吵了一辈子，却在他最后的几年里，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全心全意伺候生病以后行动不便的奶奶。

我们就在这一日三餐的酒香中，在原本微苦的生活里，闻到了生活芬芳，学会了丝丝恣意洒脱。在这些争吵以后的相扶相持里，看到了亲情的温暖，学会了感恩与珍惜。

高三暑期结束，我要进入大学。因为高考成绩不理想，整个暑假，都在痛苦压抑中度过。临近开学，他送我去车站，在车站叮嘱我种种事宜。最终，老头潸然泪下，责怪自己不能送我到学校，说人家的孩子入大学，都有父母相送，而我一个女孩，要一个人拖着行李，独自出远门。我再三安慰，也未能缓解他的自责与难过，一直看着我坐上车，远远回头，他还站在那里目送车子远走。。。。。

从此以后，不管走到哪里，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知道，在远山如黛清水白雾的家乡，始终有爷爷奶奶站在那里等待我回去。

然而，终究，是永远别离了，来不及道别，这一次，他没能等到我，而我，也再也没有了这样一个老头的疼爱与牵挂。。。。。。

墓地选在了后山，与十年前去世的小爷爷一上一下，后头是葱翠的杉木，站在山头可以看到老房子。没有说够的话，没有吵完的架，将来还有很多时间继续。只是我翻开自己的手机，里面上千张照片，终究没有一张爷爷的照片，我们也没有来得及拍下一张全家福。

菜园里的各种各样的菜绿油油一片，田野里的稻花黄澄澄一片，江河里的水清凌凌一片。爷爷走后，菜园也许就再也没有人照看了吧，后山的果树，也再也没人打理了吧。

但是，我也知道，只要每年回家，还能吃上奶奶亲手煮的白米饭，我始终还是没被故乡抛弃的孩子吧。

2014年，农历10月25 ，悼念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