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冰箱里往外取茶叶时,发现一袋鱼。硬邦邦地,翻看一回,透过白色塑料袋,是巴掌大小的鲫鱼。回想下,原来是去年在超市里抢购的。如果不是取茶叶,几乎将它忘掉了。那赶快吃了吧。于是拿出放入盆中,让它自然解冻。下班回来,系上围裙,洗净双手,反复把鱼冲刷干净,姜、盐拌之,磕上两鸡蛋,搅匀,再兑上些白面,再搅,六条鱼便拾掇好了。油锅热到冒烟,放鱼,哧哧啦啦一阵响,油锅里翻几番,这鱼呈金黄色,捞起。
然后,拍上姜、葱、蒜和辣椒,又放入些许花椒、大茴,一起下锅里过油,翻炒几回,香喷喷的。加上水至半锅,将鱼放入,倒些料酒去腥,再放生柚和醋,大火滚开后转中火,再小火慢闷。趁此闲暇,切好香葱、番茄等,以备最后起锅时放入。葱是绿的,番茄是红的,撒在上面,色香俱佳,味道如何,只等吃起才可品到。
我做这些程序时马不停蹄,为的是节省时间。端的是一通操作猛如虎,呼啦啦不久,鱼好了。而在做鱼之前,电饭锅已提前蒸上了米。盛一碗,很得意端坐在饭桌前,伸筷子夹鱼。这可是我精心劳作的成果,看着颜色不错,这六条鱼今天要把它全干了。鲫鱼,是我的最爱,像这巴掌大的,从前一次可干掉十只。今天也不例外,要统统米西米西。
鱼入嘴里,我慢慢品,越品,眉头皱得越狠,我感觉要拧出水来。那鱼肉已失去了细腻和滑嫩,我就像在嚼木块,怎么嚼,也嚼不出以前吃鲫鱼那种新鲜甘美的味道。不仅口感差,伴随这种体验的,还有丝丝的鱼腥气,每撕开一块鱼肉,它都若有若无地飘到鼻尖,令我欲呕!
什么个情况?难道我花了二个多小时,精心烹制的是垃圾?我又不甘心,另翻条鱼撕块肉,依然如故,倒是盆里的汤,泡饭还凑合着能吃。但吃几口也没了胃口,搁下筷子,愤怒瞪鱼,鱼仍是金黄,卧在绿的碎葱和细碎的、红红的番茄中,光凭看,这鱼绝对不差,但味道却是让我恼怒之极!
一定是在冰箱里冻得太久了,已仅仅只有鱼的外形,内里已是非鱼了!一定是的。我吃鱼多矣,多到自己就快变成了一条鱼。新鲜鱼经我这道工序下来,绝对鲜嫩可口,余香袅袅。既无味,那就打包扔掉。动手倒鱼入垃圾袋里时,我想,鱼冻久了成这样,那冰箱里还满着呢,全是封控期间挨挨挤挤,汗流满面抢购来,以备打持久战用的。来不及吃它们,而又突然解封,每天吃新鲜的,这些备战备荒的东西,便寂寞冰冻在那里,就像封存了一段岁月,也如封存了一场难堪。
它的难堪,通过这鱼提醒我,是应该与它们挥挥手作别了。已经是春暖花开,阳光灿烂,还留它们在冰箱里干嘛?难道还期盼那不堪回首的岁月吗?难道还想吃着这抢购来的玩意儿,咀嚼担忧、恐惧、无奈等等的苦涩吗?难道还成习惯性地去排队做检测吗?
由对鱼的愤怒,转而向冰箱里那时抢购所有食品的愤怒,由此上溯而对那三年的愤怒!怒火中烧,把冰冻室所有食品倒出,目瞪口呆:有水饺,有猪肉,有鸡,有汤圆,有鸭,有猪腿……这都是我抢购的吗?我那时竟这样发昏吗?这样愚蠢吗?
如此一个理性的人,在时代的潮流裹挟下,也不得不发昏哈!
那么,今天清醒了,统统把它们扫入垃圾堆,腾空冰箱,装上新生活,作别那令人不堪回首的难堪。
心疼我那银子哈,但轻装上阵,前面的银子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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