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雨

01

我从小就讨厌雨。

南方多雨，阴冷潮湿，雨总淅淅沥沥地下着，没完没了。再加之我居住的这个城市除了七八月份烈日炎炎，大多数都是阴沉沉的。特别是下起雨来，空气中就会弥漫着沉重的水汽，乌云密布，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里没有台风，偶尔的一年有一两次瓢泼大雨，其余的都是细针般的缠缠绵绵的雨，叫你撑雨伞也不是，不撑也不是。总之，它就是稀里哗啦地下个不停，“润物细无声”，慢慢地把你给打得给浑身湿透，打得是从骨子里散出来的难受。

02

小时乘坐火车，因为顽皮，把手放在过道旁的弹簧椅上，一不小心就把左手大拇指夹得淤青；十岁那年，因为偷懒，索性用尖头的水果刀削玉米，却把左手大拇指的经脉割破，流了一滩的血，最后还是去医院缝了好几针才好。直到现在我左手大拇指都不如其它手指灵活，每到阴雨天时就隐隐作痛。

雨，特别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南方的雨，总是让我想起一些噩梦般的回忆。

小学的时候，父母总是很忙，时常都是深更半夜才回家。学校离我们家很远，通常我都是自己坐校车回家，但还是不可避免要走上一段路。

打小我就特别忘事，总不记得带各种东西或者落下各种东西。我总是忘记带伞，每每下雨，我就只有把书包顶到头上，从教学楼跑去露天的停车场坐校车。那时我还晕车，即便是坐校车，我也能吐得个昏天暗地的，于是接送我们的老师就让我坐校车的前排。一般校车的前排的窗子都是打开着的，或许是想让车内有新鲜的空气吧。校车开得疾行，细雨就从车窗斜斜地飞进来，洒在我的衣领上、我的脸上，甚至是呕吐的塑料胶袋上，难闻的气味上涌，遭到不少同学的责骂。

我心里尤为难过。

03

上了中学，我便把雨伞塞在书包一侧的口袋里，天天随身携带。教室里是不准撑雨伞的，老师便让我们把伞倒挂在墙上的坎上，等学生会来检查时，在让同学把伞一咕噜地收回来。梅雨时节，那样怎么可能能把伞上的水风干呢？长久以来我的伞上就长了不少霉菌，一个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圆点，远看像伞上沾满了泥巴，好不恶心。母亲又是一个特别节俭的人，看到伞没有坏，便不让我换伞，让我将就着用，等用坏了才准我换新的。加之我又是走读生，每天上学放学的，一到下雨天大家都能看到这把“霉”伞，虽然大家没有说什么，但当有些同学跑来问我，“你的伞是怎么了”，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或许对雨的怨恨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积累起来的吧。

有时候下雨，害怕会迟到，所以就得提前出发，路上堵车的话，还要一路狂奔到校，到教室坐在位置上后，才会发现鞋子早已被路上的积水浸湿，衣袖和裤脚也被雨伞落下来的水打的个湿透，一整天穿着一双湿漉漉的鞋袜，走路时还会喷出一些水来，难受极了。

04

无论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南方的雨都不会缺席。

每一次运动会都是在雨中进行的，雨天赛道很滑，但大家都还是咬着牙上场；每一次期中期末考、中高考都是在雨中度过的；尽管有同学打趣地说雨烘托了我们悲伤的气氛，但当真正在考场时，一点一滴的雨把我们打的心烦意乱。

真的，我很讨厌雨。

05

外婆是一个种庄稼的人，大半辈子都是在农村里干农活，前几年舅舅才把外婆接到城里来。可能是因为以前干的农活太多，外婆的身体十分的孱弱，腿脚也不如从前，一下雨经常会关节疼痛，虚弱地躺在床上，完全下不了地。母亲给外婆买了很多狗皮膏药，都不顶用，但每每下雨，满屋子都还是会飘着狗皮膏药的味道，凉凉的、苦苦的。

所以，在我的记忆中，雨大概就是这种味道，凉凉的，苦苦的。

06

大学开学的那一天，下着瓢泼大雨，刮着强劲的风。

我和母亲搬着行李在路上等了好久的出租车，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我仿佛又回到了小学的那个时候，雨点凶狠地打在我身上，而我只能无助地行走。

07

或许我与雨之间也有过一些开心难忘的故事，但这一切都被我的厌恶所堙没，埋藏在了记忆的最深处。希望当我再次看了余光中的《听听那冷雨》之后，我能忘掉所有的不悦，真正喜欢上南方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