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妮《送君何处》
海天出版社 1995年6月出版
八、九十年代内地版的港台小说,封面通常都是不知道名姓的美女,她们装饰了书的封面,仅此而已。
海天出版社这套16册的《林燕妮作品选》是经林燕妮授权出版的,而在此之前,林燕妮从未授权任何出版单位在大陆出版她的作品。
金庸给写的序言,标题是《用香水写的小说》,说林燕妮的小说是用香水写的,是用香水印的,读者应当在书中闻到香气。虽然,油墨中并没有真的香水,但你读着的时候,不是闻到了成熟的小姐们华贵香水吗?
金庸的“赞美”之言,是要谨慎阅读的。金庸当年是做媒体的,林燕妮当年也不弱,和黄霑合作的广告公司做得风生水起,金庸邀请林燕妮在自己的刊物里写专栏,并非只因为林燕妮能写,能写专栏的作者多着了,能够互相合作的作者,可不常有。
金庸给蔡澜的书写序,就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赞美,他会说蔡澜是朋友,字里行间透露的也是淡淡的友情。写给林燕妮的序,说“她的小说有点散文化”、“林燕妮笔下许多女主角都很可爱,而她笔下那些男人,相形之下就差得远了”,还说“任何文章都是文如其人”,这未免太客套了,林燕妮曾写过自己失眠过、崩溃过、为了打救自己,拼命写作,这些文字恐怕不是用香水写的,可能是用泪水浸泡过的呢。
“我想小姑娘林燕妮没有大姑娘林燕妮好看。她现在的好看之中混和了许许多多知识、眼界,从书中和音乐中得来的气质,纽约、巴黎、罗马等大都市圈氛围的浸润,微微成熟的芳香,法国叫做chic et elegante。”这一段的赞美和鼓励,是很有诚意的。
林燕妮的小说又真的好看,《送君何处》芷君是位倒霉的女性,第一任丈夫死于急病,第二任丈夫又出车祸死了,女死者还不是自己。(大吉大利!),富人家庭发生这样的事情确实难堪,芷君让工人通知老公的历任女朋友来出席葬礼。后来又把两任老公的骨灰带回家中,谁知道最爱的前夫,骨灰竟然搞错了,被“引”进来的是另有亡魂,她不甘心,又去坟场找骨灰,结果又引出双胞胎兄弟的故事,生和死,情和仇,几番交织之后,鬼魂走了,活人也被送走了,送君何处?不剧透。
《她的屋子》是本书的另一篇小说,男主角韦匡,著名室内设计师,“可以踏实到在三百尺空间内放四张床,又可以凭丰富想像力把浴缸吊在大厅天花板上”,女主角香秀泽是美丽的富家女,从小被父亲刻意培养,年纪轻轻便是商业奇才,每天谈的都是几千万、过亿的生意。(请穿越回到90年代甚至是更早),香小姐请韦匡设计建造房子,随便就开了张五百万的支票给韦,房子要建在村里,周围又是猪栏又是鸡场。韦匡当然和香小姐发生了爱情故事,可是香小姐原来有两位,两位都爱韦匡,过程省略,最后是男主角赢得两位香小姐的芳心。
原来林燕妮的小说也有自由奔放、异想天开的俏皮一面。读小说不是为了“反驳”小说,首先,林燕妮的小说受欢迎早已是事实,否则也不可能出版了一本又一本。质疑这不可能那不可能的读者,请读《聊斋志异》或《阅微草堂笔记》,小说里的故事,本应一切皆有可能。
《送君何处》两篇小说,一共只有184页。那天中午我点了个外卖就开始读,一发不可收拾的一下子读完了,才发现我的订单异常了,延误了近半小时还被自动确认收货了,正想打电话,送餐员来了,是位戴着口罩戴着围裙的女子,她显得有点生气,告诉我说这份订单,外卖员接了单,不知何故竟然没来取货,害她不得不亲自跑一趟。
我已经看到她女装摩托车上,还站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娃,小女娃身后放着一张小凳子,她就是如此乖巧的坐在小凳子上,被妈妈带出来送餐的。
关上门,女骑手还在打电话,怒气冲冲的在问:“你们的送餐员沒取件,扣了的送餐费,怎么退?”我叹了一口气,默默的点了一个好评。但凡店里有多一个人,也不至于女老板带着小孩亲自送餐,我庆幸自己被林燕妮的小说迷住了,否则我肯定会打电话,那样岂不是让女老板心情更不好?
我点的是看上去很潮流的“轻食”营养餐,想象中以为起码也有员工若干人吧?人生不易是实实在在的,林燕妮的小说哪怕真的是用香水写就,也是要一字一字辛辛苦苦的写的。
林燕妮已经走完了人生路,她的作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再版,遇见即是有缘,多写几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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