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妮
金庸说她是香港最好的女散文家
金庸对林燕妮的评价之高,然让我有兴致了解关于她的生平,关于他的作品……
由于是港作家,现在的年轻人对林燕妮了解甚少!但她与香港四大才子确交往甚深。
黄霑,香港上世纪著名词曲家,广告人,创作了逾2000首作品,《沧海一声笑》、《狮子山下》、《世间始终你好》、《男儿当自强》等,为人才华横溢,主持、写小说、写专栏、写剧本、演电影,无不信手拈来,黄霑与“金庸、倪匡、蔡澜”并称为香港四大才子。性格更是洒脱,从来笑口常开,有话直说。2004年11月24日,因肺癌在香港仁安医院去世,享年63岁,自1974年至1991年,他与林燕妮是同居情侣。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香港那金光灿烂的盛世,知名艺人李小龙、是倪匡、是金庸、是徐克、是施南生、是林青霞、是周润发、是张国荣……
当然,还有一个林燕妮
名专栏作家陶杰说林燕妮的崛起和走红是跟香港七十年代经济起飞相关,时装、报纸、广告公司、电视杂志、低胸晚礼服、颁奖典礼、镁光灯和掌声,而林燕妮顺时而生,是香港上一代中环白领丽人的典型代表,横跨多个领域,风华于星光熠熠的旧时代。
八十年代,内地刚刚改革开放,港台文学和港台影视剧、港台流行曲一样慢慢在年轻人中流传开来,武侠小说有金庸、古龙,言情小说有琼瑶、亦舒,外加一个林燕妮。
林燕妮的出名不是她的文笔,更多的是她身上关于女作家的文坛逸闻,那个时代哪里听说过女作家必须在稿纸上洒香水才能写字的?所以林燕妮在八十年代的文学青年心里,是另一个世界——尽管她也写小说,但读者更喜欢看她写自己生活的散文——这大概就是前网络时代专栏女作家颇有号召力的原因,读者可以合理地窥视另一个世界。
林燕妮小姐挟柏克莱遗传学理学士、中环金领之威名懒洋洋地杀入香港文坛,开写专栏“懒洋洋的下午”、“粉红色的枕头”。林燕妮自小读中文学校,中学时已为青年周报写稿。大学毕业后进无线做过天气女郎、客串综合节目,后又返美进修广告课程,却被无线急召回来,掌管宣传部,那时她才23、4岁。美艳佳人,行事洋派,手面大方,男作家们对她更是格外青眼有加,她在无线时认识了简而清,简是明报专栏作家,外出时拜托她代为写稿,金庸一见惊为天人,赞叹她为现代最好的散文家,给她另辟专栏,名为“懒洋洋的下午”,后来王敬羲为她集结,1974年12月出版,令林燕妮一书而红。王敬羲爱克扣稿费,而大家都说林燕妮是他第一个肯付版税的。当年她只用洒满香水的白底紫格的A5原稿纸交稿,稿到印厂,据说连检字工都精神为之一振——女作家对她的作派嗤之以鼻,但男作家们都捧她,明报的主编金庸激赞她是:“香港最好的女散文家”,而黄霑则高度评价她:“香港的才女都有份小家子气﹐唯独林燕妮没有。”
红衣林燕妮1979年,时任明报集团董事局主席的金庸出席《明报》20周年报庆,(左起)黄霑、金庸、林燕妮、张彻及倪匡坐在一桌,三十多岁的她一袭红衣,是人群中的焦点。
香港四大才子,三个是她老友,一个是恋人,文坛谁与争锋?
林燕妮的前五十年,过得顺风顺水。
从七十年代起,一直到九十年代,香港文化最兴盛的时候,她一直是香港社交场合上最闪亮的名媛,无论ball场还是广告公司、报纸、电影、电视、书展......她无处不在, 连施南生都要半讽刺半认真地说“你说我怎么搞得赢林燕妮”。
九十年代,林燕妮就是书展的常客,我一朋友在九十年代认识她,当时她已四十多,但多年后仍然说她美得惊人,那种女人味无人可及,只能说,自始至终,她都是男人欣赏的那种女人。职业也换个不停,做过电视台主播、开过广告公司,做过保险高层……但据她自己说她大部分的收入都来自炒楼,那个时代的香港人,只要知道买楼,个个都发达了。
等闲的明星都不够她身价矜贵,比她有钱的没她有才,比她有才的没她美……如果说华语文坛真的有美女作家的话,林燕妮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当然不是没有腹诽的。
比如亦舒就经常在专栏里明里暗里讽刺她,说有些女人年过五十还露前露后不嫌肉酸……而香港知名文化人邓小宇对她的文学才能则有一段精准的判断:
林燕妮是小资产阶级的代表、AUC (American University Club)式的发言人……她的文章充满女性独有娇柔的味道﹐而且除了女人味之外﹐还洋溢着既含蓄又诱人的性挑逗。她写过的几个专栏的名字如“粉红色的枕头”、“懒洋洋的下午”等,都会惹起读者的遐想。但我始终不能说自己喜欢林燕妮﹐她对事物的看法是那么无可救药的中产阶级,走不出中环老练、世故的局限,我们最多只能说林燕妮的触角较敏锐、感情较丰富、气质较优雅而已。
林燕妮是那种在利舞台听完Diana Ross之后,会将之与她在Las Vegas听时的情况作一比较的女人。
她曾在美国数年,而且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激进分子的集中地Berkeley就读﹐但从她的文章看来,她对美国的种族文化、次文化竟毫无知觉,她似乎是清一色,全盘接受了美国的WASP (White Anglo Saxon Protestant)价值观,说得准确些﹐是WASP的唐人版本。而对普通香港小市民而言,“林燕妮”这三个字几乎就是爱慕虚荣、装腔作势的中环上流女性的代称。
这大约只能归罪于她的穿着。五十多岁以后她还爱梳卷卷的蓬头,穿袒胸粉红礼服,超短黑裙,在人群中务必要求成为焦点,陶杰说自己最后一次见她是在般咸道,见一重彩女子踽踽走过,那时她已得重病,很少见人,仍然重彩出街,可见是性格。都是饱和度极高的颜色,非常抢眼,她曾说“衣服不过是衣服,用来美化自己,自得其乐,仅此而已”。
按理,多年浸淫时尚圈,交往的是林青霞这种超级经典美女,不应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但林燕妮偏偏很难正视自己的年龄,她是什么时髦穿什么,什么喜欢穿什么,不管不顾:“穿性感没有什么不好,身材好才能穿晚装。”可能有些女人,就是不能允许自己不被人看见。每一个和她打过交道的人都会说她是个好人,只不过比较戏剧化、活在自己世界里,这不是什么天大的缺点,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是天真的人,懒。不懂做人,我不会做菜,和我妈一样一进厨房我就打烂东西。”
林燕妮生长于富裕之家,六口人住在一栋三层楼高的房中,几个佣人住在另外的地方。林爸爸是造汽水的,7-up、Schwepps,曾与利孝和合资办厂,少年时便在欧洲生活过,一口英语无懈可击,博学有教养。和林妈妈(名绮兰)相识6个月便结婚,林妈妈最欣赏他的绅士风度,两人感情非常好,老年还常一起邮轮旅行,林爸爸生前最后一句话是“绮兰吃饭”。林妈妈是优雅的广州小姐,父亲是民国著名军医,首开广州拍片厂和几间电影院,非常有气质,一直到九十多岁去世仍然是出门必须化妆的精致太太。在柏克莱读书时她自称男友无数,风头一时无两。多年后旧同学说起她时,评价是:“Eunice(林的洋名)当时真是校园里最漂亮的女生。”
林燕妮(左)初出道时与周梁淑怡担任无线天气女郎,被誉为最佳天气女郎。
年轻时圆脸大眼娇憨可爱,习练多年芭蕾,身材相当过关。1989年,她参加黄霑、蔡澜、倪匡三人主持的名节目《今夜不设防》,穿的是深紫条纹低胸晚装,巨大的蝴蝶结,头发吹得老高,插一朵巨大的红花——她真是敢穿,也爱穿。
(左起)倪匡、林燕妮、蔡澜、黄霑。《今夜不设防》是1989年至1990年间,亚视制作的成人清谈节目,邀请艺人、演员、歌手等接受访问,林青霞、成龙、张国荣、巩俐等均上过节目,内容大胆,3位主持人也不时吸烟、喝酒及讲粗口。
在节目中,黄霑自嘲自己在心爱的女人林燕妮面前是窝囊废,追求她9个月连手都不敢拖。林燕妮笑谈:“黄霑对住其他人好似很豪放,但对住我只讲诗词歌赋,我觉得自己好失败,是否没有魅力呢?有次黄霑送我回家时,我主动亲了他。”又说“当初承受了很大压力,但爱要有勇气和决心!”
1988年4月7日,男友黄霑47岁生日,原定8时入席,周润发、林青霞、张国荣、罗大佑、施南生夫妇,全体到齐,但为了等林大小姐,大家只好以小核桃充饥。
九点十五分她才姗姗来迟,据说为的是要购到巴黎最新的米白春装。“每一季一般名版的新货到了,都会给我电话,通常我会一口气把一季的衣服都买下来,几十件。”
林燕妮年轻时常以高贵性感打扮出入社交场合,令不少男士倾心,被誉为“第一代ball 后”。也是名店常客,曾在店内一掷千金,豪气地买下了一件百万元的皮草,她也酷爱买珠宝,男友曾说她左耳朵边戴着一间浴室,右耳朵边戴着一间厨房,脖子上挂着一层楼。著名时装及形象设计师刘培基曾专门为她设计了一件墨绿礼服裙,据林燕妮在专栏中透露,刘培基最初返港的时候已目标明确:“我希望穿我衣服的名女人有4个”,其中2个是她和狄娜(还有2个林燕妮已忘了是谁了……),狄娜和刘培基无缘相交,所以没穿过他的服。钱,林燕妮一直是有的,家境富裕,她又一直做高职,收入相当不俗,一个女人,有钱,有貌,有才(林写过六七十本书)——这个时候,爱情就是她唯一要追寻的东西了。
俗话说密实姑娘假正经,林燕妮穿得大鸣大露,倒真是个正经的人,黄霑对她的评价是“非常忠贞和守妇道,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大学一毕业,林燕妮就嫁给李小龙的哥哥,一个科学家。
林燕妮与前夫李忠琛1966年结婚,那时林燕妮才21岁,李忠琛也才27岁,是香港天文台的科学主任,两人育有一子李凯豪。李忠琛退休后移居澳洲,2008年因心脏病在家过世。 《我的前夫你……》我只结过一次婚,前夫李忠琛,我唤他做Peter,已经逝世好些年了。多少年,我不记得。但是忠琛,我知道你至死都爱我,希望你也知道,我从来没有不喜欢过你,只是我们没法一起生活,不得不分开而已。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只有十几岁,刚到美国。在大学宿舍里,我已经听过美国女生提及你,你是全美大学花剑剑击冠军,念书成绩是优异生。有些美国女生是学校剑击队的,所以她们知道你。一直没见到你,在圣诞派对时,很多男生邀我跳舞,我看见一个英俊的男生,站在圣诞树旁边,没有跳舞,只是观察着派对里的人。翌日,我在宿舍收到电话:「我是Peter Li,我想约会你……」是Peter Li啊,我很感光荣,昨夜你在观察一众女生之后看中我了!你把剑击冠军奖杯刻上我的名字送给我,宿舍的女生又是哗然。那时你已快要念太空物理学博士了,我主修遗传学,很多数、理、化问题我弄不通,即使我们在不同的学校,不同的地方,你每每三言两语在电话中便给我解答得比老师还清楚。连遗传学问题你都懂得教我。你追求女孩子是天天的,不需要跟我同校都电话不断的。每逢假期不是你飞来找我便是叫我飞去你那儿。你从来不查问我在本校有没有男朋友,从第一天起你便当我是你的。老实说,我有很多其他男朋友,不过没告诉你。但在我一生的恋爱之中,跟你的那一段是最美丽无瑕,最快乐的。我还没毕业你已回港,采取伯母攻势,常常去拜访我的妈妈。你在信中告诉我,如果我不嫁给你,你便当神父去。结果我自然是嫁了给你。
震惊是在婚后,你不容许我有任何自由,除了上班不能出外,即使我见朋友,也要在很短时间内回到家。所以那时候我出外,是不停看手表的,因为迟了五分钟你也会黑着脸孔。即使不出外,我不晓得做错了什么,你便会两天三天的不理睬我。忠琛,嫁给你的时候我很年轻,婚后我会长大的,我不能继续活在你的掌控之下,所以我离开了你。不离开你我没法成长。你哭了,但已经太迟了。
离婚后我们仍常常见面,每逢星期三和周六周日,你都会带着我们的婴童儿子到我妈妈家,我们是友好的。你想复合,但我知道没可能,我的成长是很快的,我们仍是亲密的,不住在一起便行了。你再婚到底应娶哪一个女子你都跟我商量的。
你娶了港姐张玛莉,我们的孩子跟你们住到十三、四岁时要求回来跟我住。之后我们的交往便绝无仅有了。你直升到天文台副台长,但我一向认为你应留在美国发展astrophysics,太空物理学。怎么留在香港测天气了?后来你和妻子及她生的一子一女移民,我和你的儿子留港跟着我。我送他到美国念书,没有要求你付任何钱,因为我知道会有什么问题。
1996年你又离婚了,跟一子一女留在澳洲。妻子要求复合,你不答应。最后一次见到你,是在香港马会,我跟妈妈和儿子坐在一桌,你跟你的第二个前妻在远处另一桌。你苍老多了,我穿着牛仔裤,跑到你面前说:「 Peter,还认得我吗?」你说:「怎会不认得你!」那就是我们最后的对话了。之后,我们完全互无消息。一天,儿子告诉我:「爸爸走了,就坐着看电视的走了。」他想去澳洲看你最后一面,可是你的第二任前妻不晓得凭什么法律身份把你一把火烧掉了,我们的儿子连看爸爸最后一眼也没机会。Peter,你就那么的让人烧成灰了?
你的第二任前妻已经再为人妇三、四年了,只剩下我这个第一任前妻只有过你一个丈夫。为什么我不再婚?我不知道。是否因为曾经有你?这个至少合心意了吧。儿子跟我说:「我爱爸爸多过爱你。」我说:「好吧,你爱爸爸多过爱我吧。」奈何,你让人烧成一把灰,我也没法说什么了。
这篇文章写得很清楚他们为什么离婚,是李忠琛控制欲太强,还常年使用冷暴力,李的一生也是颇为苍凉……李忠琛后来又于1980年和张玛莉(1975年的港姐冠军)结婚,但这段婚姻也于1996年破裂。离婚时,报纸上用过的最离奇的八卦标题是婚变时李小龙还细心安慰云云。
林燕妮曾在晚年的专栏中写道:“在我心中最轰烈的爱情绝不是与他(指黄霑)。”
当然我采访的那天深夜,林燕妮也说得很明白:“我常常一个人在家,想起一些旧时的人,我的爱人,我会流着眼泪跟空气说,我和你的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我会带着这些秘密离开这个滚滚红尘……”我问她为什么不写出来。她说:“他太过有名气,说出来难免会伤害到别的人……”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时间,粉红色秘密蜂拥了出来。难道,难道,这个八卦也是真的?!
林燕妮和李小龙关系一直很要好,两人相识于美国,那时李小龙还未成名,被哥哥拜托照顾她。林燕妮说从不觉得自己是李小龙的大嫂,两人无话不谈,李小龙告诉她他只有单边睾丸,14岁失去童贞,她还说李小龙曾经教过她踢人,可是一出腿便让他一手把脚拉着,收不回去,结果她要单腿站着,跳了半天他才放手。李小龙还有另一个最佳娱乐,就是在房子里把她揪起来,凌空一掷,最后安然掉在大沙发里。
之后当然是大家都知道的林黄恋,1974年两人因为迪斯尼活动而认识,有妇之夫黄霑即时来了个玫瑰攻势。黄霑对林燕妮也确实用心。林青霞曾透露,说她1977年在香港拍李翰祥版《金玉良缘红楼梦》时,席间黄霑“林美人、林美人”地叫个不停,她起初还以为他叫的是自己,后来才听清楚他叫的“林美人”是林燕妮。林燕妮与黄合办林与黄广告公司,1976年,黄妻华娃怀着八个月身孕上律师楼办分居离婚手续,宣布两人分开,当时全港轰动,但两人直至1987年5月才正式离婚,华娃带着儿女移居加拿大,黄霑则负责巨额的赡养费,但因为后期他有段时间没有收入,实际上变成林燕妮负责,这也是林燕妮后来最介怀的地方。
华娃是黄霑的第一任妻子,1960年两人在一场唱歌比赛中相识,那时,黄霑19岁,在乐队任鼓手,华娃13岁,来参加业余歌唱比赛。两人1967年结婚,育有两子一女。黄霑曾说华娃是“最冇得弹老婆”,华娃也曾说没必要御夫,给他自由。黄霑成立公司时情绪不好,华娃更主动让他找朋友出去跳跳舞,还称自己是黄霑的最佳听众。离婚后,黄霑依旧常夸赞华娃,说她没说过自己一句坏话,还说“我对华娃有着一份感情,她是个好妻子、好母亲,婚后我亦有尝试做个好丈夫,但我们的个性有些差距,甚至开始经常吵架。其实不是我不要华娃,是她不要我,这事(离婚)是一个不幸的巧合,我不是想放弃家,只是我确实爱林燕妮,华娃是个很刚烈的人,她坚决不肯要我。”,这话术,也是没谁了……以林燕妮骄傲的个性,这样追随多年,当真是付出甚多。“我喜欢的都是穷男人。”她自嘲道,因为黄霑没什么钱,住的还是她的房子,1990年因为拍电影甚至背负巨债。
1989年除夕夜,林黄恋达到最高峰,黄霑即时求婚,举行了法律上没有效用的婚礼。金庸即草拟婚书,更挥毫写了一副颇为重口味的对联:“黄鸟栖燕巢与子偕老,林花沾朝雨共君永年。”
倪震是倪匡的儿子、黄霑的干儿子,两人是忘年交,倪震第一次见黄霑时15、6岁,一见如故,当天晚上,两人谈论《金瓶梅》和《玉蒲团》,之后黄霑常带他去夜总会。他22岁时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跟着黄霑做撰稿人,后来又被黄霑签约为艺人,拍了好几部影。“婚礼”6小时后,林燕妮就反悔了。黄霑在报上登出两人结婚喜讯后,她也在报上登出个人声明,说黄某人所公开的消息只是其一厢情愿,与林某毫不相干。
林燕妮如此有才,又如此有财,又如此贤惠,觉得自己应该是黄的花心终结者,但后来变成狗血事件的关健原因是黄霑居然连她这样优秀的人也背叛了,而与之有私情的居然还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她的秘Winnie。“我视她如妹妹,她常上我家吃饭……一九八五年、一九八六年时两人已搞在一起,同事在James和我分手之后才告诉我……”
陈惠敏(Winne)是林燕妮妈咪干儿子的老婆介绍给她认识的,林燕妮请了她在“黄与林广告公司(黄霑和林燕妮创办的)”工作。有时候陈惠敏说闷,问她可不可以上她家吃饭,还告诉她很多私事。林燕妮和黄霑出席活动,陈也和他们一起去,黄霑和她发生感情,林燕妮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陈惠敏其实也是千金小姐,父亲是香港中医院的创始人之一,还在金钱上帮助过黄霑。她和黄霑1995年在美国拉斯维加斯结婚,倪匡对其赞不绝口,说“我看着Winne长大的,中学毕业就去了黄霑公司做事,人很好,什么都帮黄霑打理得妥妥当当,是个百分百的好老婆。”黄霑去世后,她生活十分低调,鲜少外出。1991年,黄霑出现在娱乐新闻头版,标题是《黄霑痴爱成狂?入屋捣乱,淋湿伊人靓衫》……事件基本情况是黄性男子喝醉酒以后,用刀劈公寓大门,把林房子里的东西全部乱丢一通,还在她的大衣上撒尿……这件事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黄说是女友嫌他失业没钱,把他赶了出来,害得他想跳楼,而林则称因为无法忍受他乱搞男女关系,而且事业低落之后性格尤其古怪无法相处……
在爱情上,林燕妮一直不是个聪明人,早年不管不顾抢人老公,招致社会大哗,唯独分手后的闭口不谈,却赢得了普遍的尊重。
但2004年黄霑一死,一片哀伤之中,她却突然跳出来大爆丑事,周刊的标题名字分别是《林燕妮细述恩怨》、《林燕妮揭黄霑夫妇:她扮低调贤妻》。她自己给周刊写了整整7页纸的亲笔信,分了两天才刊完。虽然她一再强调她从不说谎,但显然,不说谎在这件事上并无任何说服力,逝者已矣,的确有点执著。也许,因为她实在太恨他了,委屈太深了。
林燕妮很幸运,生在富贵之家,人聪明美丽,又正好撞到了香港经济起飞的时代。一路遇到的都是香港最出色的人物,繁华的金缕世界,迷醉的风流人物,享受过人世间浓度最高的爱情与友谊、富贵与荣华,但很不幸的是,得到的越多,你失去的时候就会越痛苦。1991年,与黄分开时,她才48岁,过了十几年拍散拖的悠然单身女郎生活,到处游山玩水,但到她61岁时,整个世界好像对她变了一副面孔,一两年之内,她突然失去了生命中几乎所有最重要的人。先是两个亲弟弟在六个星期内相继去世,后是认识三十年、痴缠十四年的旧情人猝然死去,再然后是她挚爱的父亲去世,再之后是她曾经托付终身的前夫——李小龙的哥哥李忠琛因心脏病突发而去世……
林家四姐弟:长女林燕妮、林振强、林雁妮、林振刚。妹妹林雁妮于1981年因淋巴癌离世,大学没读完,而林振强和林振刚亦因淋巴癌于2003年离世,林燕妮后也因肺癌离世,四姐弟均因癌症离世,林燕妮常说自己是活得最久的。她最疼的弟弟林振强,是香港著名填词人兼专栏作家、漫画家,还是广告界出名的鬼才,《千千阙歌》、《每天爱你多一些》等都由他作词,与黄霑、林敏骢并称“二林一黄”,去世时张学友、林忆莲都来送好友最后一程。林燕妮最爱他填词的《细水长流》。我采访她的时候,恰好是2004年,深夜电话采访,她几度哽咽,而去香港约面访时,她会临时取消,后来我才知道后期她这样的放鸽子是常态——也许是打不起精神化妆,也许是无法自控的情绪。那以后她心情低落,她甚至在专栏里起标题叫《今晚死好吗?》,内容说的是她孤身一人,夜晚突然发病,在最难受的时候她突然想到:
此生,得到过几个天上人间的男人不渝之爱,我应早点死掉,让他们哀悼我。2011年,有传媒拍到她在玛丽医院留医,一度风传她患有重病,到2015年之后,她已不大出席公开场全,也不大见人,甚至连电话也不接了。她与唯一的儿子关系疏远,两母子住在一层楼,却以短讯交流,同住的协定里包括,早上起来见到对方要务必面带笑容礼貌地说:“嗨!”
儿子李凯豪小时候很讨人喜欢,老是笑,玩什么都行,大家都宠他。他4岁时,林燕妮和李忠琛离婚,抚养权归李忠琛,但后来李反对他出国留学,林燕妮苦苦哀求,又独自为儿子承担所有费用。李凯豪念中学时因为成绩好,拿到一家公司的数理化奖,却因为自己想学艺术而推掉奖学金。长大后性格变得内向,不爱说话,后来一直和外公外婆住,2014年外婆去世后林燕妮才搬去和儿子住,对于戏剧化的妈妈,儿子说:“我很怕你敲我房门,我会心跳。怕你谈你的问题,我不懂解决你情绪上的问题。”如果说晚年真的给了林燕妮安慰的大概只有两件事,一是满世界的旅行,二是写作。她是真正写稿写到最后一刻的作家,就算在昏迷六天之后,人们还是在报纸上照常看到她的专栏。和当年“懒洋洋的下午”、“粉红色枕头”不一样,六十岁以后她的专栏大部分是难过的黑夜还有半梦半醒的呓语,让人感伤。
她在6月5日的专栏写下了这样的句子:“故梦重逢,借路浮生。活着是一生,睡着来个梦又似活多一生。活得好,梦得也好时,是对生命的感恩。”
2018年6月6日的专栏文是林燕妮在《明报》的最后一篇文章,她与读者告别的文章以永恒为题,“别人看我,何等精彩,何等灿烂,我看别人,明白一切尽在流光中,时间不由我操控,但可以凭一只笔,留住永恒”“如果有一天,燕子楼空,不用惊讶,莫问佳人何在”“希望记我念我多一些就好。”
我采访她的时候问过一个愚蠢的题:“被人非议你不会难受么?”她轻松地给了当时的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误解令你更由。”是啊,这个一生都在爱与美中痴心追寻的女子,享受过最好的东西,也遇到过最坏的时刻。她最在乎的是自由。
在1973年她就写道说:我到底爱什么?也许到我死的那一天我也答不出来,我想我最大的愿望是保持一个自由的灵魂。我的肉身可以被人拥有,我的双肩可以被很多责任压着,但是灵魂,它是我唯一的财产,我不会让任何人把它锁起来。
是啊,她并非完人,但她真的实现了自己想讲的话,她自由地活出她自己的人生,她自由地爱,自由地活,自由地生,自由地死,自由地写,也付出了孤独的代价。
年轻时我们以为爱恨情仇是人生里最难应付的事情,但到最后林燕妮告诉我们人生最难面对的是“老”,以及因为此而带来的个人世界的崩塌,“每一个熟悉的人离去就代表你的世界失去了一块”,林燕妮写道“所以对人好最重要在生前”。
这个爱在稿纸上洒香水的女人,七十岁时仍然最爱粉红色。
在她那本叫《金缕人生》的书里,最后一页她仍然顽强地写道:
“要我说,粉红是天使的泪……捧起那些泡泡,你会看到我,我会看到你,不要问大家的过去,你就在我的眼里,那一抹粉红……”
像是一个预言
嗯 她确是维多利亚港上最坚强的那一抹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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