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日黄昏,我在美团上经常光顾的餐馆点了烤鸭和可乐。这家餐馆为顾客提供两种形式的烤鸭:为那些想吃的细致一点的人,提供片烤鸭;为那些喜欢啃骨头的,提供切块烤鸭。我当然要了整只切块的,因为我喜欢啃鸭骨。
烤鸭的配菜,是剥好的葱头和甜面酱。甜丝丝的葱头和甜面酱。想要的话可以多点一份,只需要花2块钱。但我还不至于要多点,我是冲着烤鸭来的,可不是为了吃搭配的葱头。外卖搭配的这些就足够了。
打开盖子,热气从盒中缓缓释出,烤鸭的香气瞬间填满我的鼻腔。就在不久前,厨师刚把它从烤炉里拎出来,用刀砍成小块装盒。与其说是砍,不如说是切更为贴切。我见过厨师用一只手压在刀背上——只需要轻轻往下一压,烤鸭肚子随即发出一声脆脆的声响,就此变为两半。从烤鸭店的厨房送到我的家门前,只需要10分钟。在某种情况下——譬如寒冷的黄昏品味刚出炉的烤鸭时——速度具有重大意义。
似乎所有的烤鸭店都会把切好的烤鸭整齐地排列成一个固定的形态。鸭头应该放在哪里,鸭腿应该放在哪里,约定俗成,一目了然。它不久前还呆在养殖场的某个鸭窝里,过着饭来张口的日子,闲暇时,大概也会思考鸭子式的问题。但它绝想不到将来会被人烤熟、切块,并以奇怪的姿态摆放在我的外卖盒子里。我真为自己不是鸭子而感到欣慰,为自己没有被烤成脆皮而欣慰,为自己不相信轮回转世而欣慰——我可不愿意来生变成鸭子。
我静静地将一块包裹着棕红色脆皮的烤鸭蘸了甜面酱,送往唇边。裹着酱香的热呼呼的肉块进入我的口中。鸭皮酥脆的口感和鸭肉细嫩多汁的口感,作为共存的质感为我感知。微妙地浑然一体的强烈香气,仿佛祝福般在口中扩散开去。我感到满足的幸福。因为我盼望吃烤鸭,又如愿以偿地吃上了一整只,甚至还有一杯冰镇可乐。也许你会说,这种玩意儿不过是有限的幸福罢了。然而,此前我遇到无限的幸福又是在什么时候?而且,那真的就是无限的吗?
我尝试着思考这个,但得不出任何结论。我盯着剩下的几块烤鸭看了片刻,它们默默无语。
不久我吃完饭,喝完最后一口可乐,起身,将桌上剩余的鸭骨扔进垃圾桶。靠着沙发看电视时,我竟微微感受到肚子里的烤鸭静静地鼓励。那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个人珍贵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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