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你一去千里
时至今日你依旧销声匿迹
我那流离异乡的妈妈:请回家吧,孩儿在等着你啊!
好友的再三推荐,往昔记忆以其咄咄逼人之势横亘于眼前。终于,一番思忖过后,在壹大学传媒·三行情书大赛上,阿锁写下这略显不合时宜的三行言语,无关爱情,无关友谊,只为九年前离家出走,至今未归的母亲。
阿锁说,哪怕这一次又石沉大海,湮于尘埃。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也绝不放弃。
九年前尚且懵懂的孩童如今已长成独当一面的少年。时光荏苒,苦难逢生之后,坚强已成惯性,深入骨髓,伴随着血液遍布全身每一个角落。倘若阿锁不曾袒露,谁又能想象这个平日里笑口常开的少年,是在一个分崩离析的家庭里度过他伤痕累累的童年。
在和阿锁趋渐熟知的相处里,在那个母亲离家时频频回头的山头上,他向我讲述了自己。
父亲年轻时脾气暴躁,极易动怒;母亲总是喋喋不休,不懂收敛。你一言我一语,两人互不相让,小吵小闹已是日常。家中四姊妹,阿锁年纪最小,十岁之前,阿锁在母亲的溺宠之下,过着羡煞旁人的生活。
年岁渐长,阿锁在母亲的庇护下,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渐渐记事、成长。外出打工的哥哥转眼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带回家的嫂子看上去善解人意,对唠叨的母亲也能保持沉默,毕恭毕敬。
母亲的过分干涉,嫂子的一味忍让,狭窄的房屋内,气氛显得压抑。在阿锁十岁的某个清晨,阿锁结束了短暂的充满欢声笑语的童年生活。爷爷抱着因惊吓而吵闹哭泣的侄子,紧皱眉头,一言不发;我颤颤巍巍地躲到爷爷身后。小吵小闹愈演愈烈,父亲终究还是为了嫂子的委屈挺身而出。浓烟滚滚,父亲从灶台里抽出柴块,毫不犹豫地拼命往母亲身上打去。母亲衣衫不整,痛哭流涕,脸庞浮肿得不相像,却依然不肯示弱,一边躲闪一边和父亲扭打在一起……
阿锁为寻找母亲写下的“三行情书”
时间无情第一,时隔九年,阿锁仍旧难以释怀,这些场景已然刻进了阿锁心里。他连连道歉,说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因为每一次提及,母亲走后自己的遭遇就如同一根根针一样扎进心里。
母亲离家出走以后,阿锁成为父亲宣泄的对象。厉声责骂、拳脚相加,阿锁过着日复一日担惊受怕的生活,他说自己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哭喊着“救命”躲到爷爷身后,死死拽住爷爷的衣角……
“我们总会在某一瞬间,爆发性地长大,爆发性地觉悟,知道某个事情的真相,让原本没有意义的事情,成为一道分界线。”阿锁说,因为无意中读到的这句话,也因为自己目睹的一些事,他渐渐打消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父亲的念头。
母亲离家的第四年,父亲开始寻找自己的伴侣。如今已年过半百的父亲,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忏悔,还是因为被岁月蚕食而日渐消瘦的身躯承受不了太多,当初暴躁的脾气已所剩无几。当枕边的那个女人整天怨天尤人,时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大吵大闹时,他非但没有了脾气,而且还学会了委屈求全。
当我把这些事告诉远在千里之外谋生的姐姐时,她怔了一下,哽咽着说:“活该,要是他以前对妈妈好一点,这个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姐姐当然是言不由衷,其实最牵挂父亲的还是姐姐,她又怎么忍心看到自己的父亲受气呢!这些年她辗转各地,寻找着母亲的蛛丝马迹,只为还原九年前那个完整的家。
阿锁抹了抹眼泪,笑着对我:“九年来我一直极力隐藏着自己的过往,贫穷和母亲的出走,让我变得敏感和自卑;那些经历让我痛苦的同时也让我早熟,而我却没有勇气和自己喜欢的姑娘表露;我经常会习惯性的失落,思考着自己年纪轻轻就华发早生的缘由!”
阿锁站起身,扬了扬嘴角,结束讲述,径直走下山头——
至此,阿锁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但是于他而言,寻找母亲就像一场长跑,他绝不会停下脚步。
聚散无常,感叹之后。愿更多的人能从中有所思索,也祈愿世间再无诸如阿锁之类历经苦难的人们,如果有,希望他们在日后的生活里可以轩昂阔步,敞亮无阻!
阿锁获得的奖状及纪念品写于 2017.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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