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颜（上）

1.

丞相家小姐被赐给封章束的那一天，正值帝后大婚，普天同庆。

2.

“他曾说，万里河山不及一睹我芳颜……可如今与他共临这天下的，却是另外一个女子。”

我窝在床角，散落的青丝覆盖在苍白的面颊上，活像是患了绝症的人儿。

“我沈婷澜，是艳绝京城的相府嫡女，是他亲口许诺要娶的妻子！我是他的妻子！”我好像傻了一般，嘴里不停念叨着“我是他的妻子”。

直到，那一抹大红色的喜服从窗子里窜进来，扑面的冷风让我悄悄清醒了下来，我扭头看着来人，猩红的双目早因哭干了泪而干涩的发疼。

“今日是陛下大婚。”我只看了他一眼，从嘴里说的话冷漠至极，可心里却要乐的开花，他来找我了，我心想他到底是舍不得我。

“澜儿，我娶她是迫不得已，我初登帝位还需倚仗皇后一家。”他从后面拥住我，久违的温暖让我的胸口一揪一揪的发疼，我问他，“为何把我赐给封章束，你不是说会与我携手一生？那现在算什么。”

“封章束手里有十万兵马，我需要一个人盯着她，除了你我谁也不信。”他的声音在颤抖，我听的出。

“你还爱我吗？”

“我只爱你。”

3.

吉时将至，我还没见过封章束。

听父亲说，那个人出身寒门，从前还是个小混混，机缘巧合成了将军。

“他一介寒门莽夫，娘真怕日后他会委屈了你。”母亲拉着我的手，迟迟不肯把我送出门。

“能统领十万兵，他自然有将士之才，母亲不必为女儿担心。莽夫也好将军也罢，我是不能再伴陛下身边了，如此若能帮他，女儿亦欣喜不已。”红盖头下，我的泪不争气的往下滴，我强忍着哭腔，不想让母亲更伤心。

喜轿落在将军府，我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响，伴着欢声，我心里更加的不痛快。

如果这是我和他的喜事，该有多好。

“扶好。”

一直手蓦地伸过来，我愣了一下，随后将手搭在他的手上，跟随着他进入了里屋拜堂。只是轻轻的触碰，我感觉到了他手上厚厚的茧子，大概是长时间练剑的原因吧。他的手很糙，奇怪的是，我竟感到了丝丝温暖。

拜完堂，我被送进了屋里，他去迎客喝酒了。

趁着没人，我扯下盖头，死死盯着关紧的窗户。也许，今晚他会来。

“陛下……你不来了吗……”我低喃了几句，久不见人来，又拾起了盖头，按照规矩，这个不是由我揭开的。

“吱呀”一声，门响了。

我慌乱的盖上盖头，心扑通扑通的跳，好像犯了什么错被抓住了。

我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沉重的喘息声向我逼近，我不由打颤。

然而，出乎我意料，他没有碰我。准确的说，他醉的睡了过去。

我见没有动静，揭开盖头看他一眼。

他睡的很安详没有鼾声，似乎没有莽夫的样子。

我心中庆幸，今晚他不会碰我的。

4.

翌日，我该和封章束进宫谢恩。

“夫人，你真好看。”

路上，他靠近我的耳朵，小声地夸我，我一个侧头，看清了他的脸。

他的脸白白净净的，没有半点经历过厮杀的血腥气，也不向经历过风吹日晒的，我有些好奇，他一个久经沙场的大男人，怎么生的比陛下还要好看。

他看我微微发愣，笑出了声。

我知道自己失礼，忙低下了头。

路上，我们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刚走到宫门口，一个骑马的小兵急匆匆和封章束说了些什么，他看了我一眼，与那人一起离开了。我猜测大概是军中发生了急事，看来只有我一人入宫了。

帝后大婚的坤宁宫也是皇后的住所，不知是何原因，过了月余这里还是大婚时的装扮。

宫人去通报了许久，都没有人通穿我进去，日头渐盛，我在外边站了一个时辰才有宫人让我进去。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我依礼下拜，恭恭敬敬。

“将军夫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皇后叫人赐座给我，又打了个哈欠。脸上似乎还是疲倦，“本宫遇喜，晨起后犯困又睡了过去，让将军夫人久等了。”

“遇喜！”我心里震惊，竟然如此快。

“将军夫人怎么如此震惊，脸色也不好……”

皇后这样说，我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调整一番，向她祝贺道：“恭喜皇后娘娘，臣妇、臣妇是……”

“将军夫人怕是过于欣喜了，此次遇喜本宫也是意外。”皇后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手移动到小腹的位置，脸上露出慈母的温柔笑容。

“夫人与将军相处可还融洽啊？”

“天子婚赐自是良缘，我与将军相敬如宾，多谢娘娘挂心。”

“如此甚好，本宫希望你能早日有喜，这样你的孩儿也能和皇儿做个伴儿。”

与皇后闲聊了许久，无非是她与陛下的恩爱日常，我在那里如坐针毡。

踏出坤宁宫的那一刻，只觉心情舒畅了不少。

从坤宁宫走到大门口，都是我一个人。

来往的宫人都是两两一伍，讨论着中宫遇喜，天大的喜事。

只有我，形单影只，连他的影子都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