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骤降之后,我就很少去串场河散步,行人稀薄的地方要考虑安全。
日日见,陡然日日不见,时间一长,有些心心念念。
于是,今日晚饭过后,心无二念,直奔串场河。
南来北往的花船还在,只是船舱里不见熙熙攘攘的游客,船身变轻盈了,船速反倒慢下来,是因为河水凝滞?
水面上依旧五彩斑斓,像是泼了满河的颜料,但少了花船疾速的犁耙,便少了大开大合的气势。
对岸鳞次栉比的高楼上,黄色的灯依旧铺陈出金光大道,可照射到河面的时候,畏畏缩缩,颤颤抖抖,不再具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豪迈。
昔日轰轰烈烈怪兽一样张扬舞爪的大型塔吊,如今成了一尊凝固的雕像,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我身旁,一妇女裹着眼睛戴着口罩,只有眼睛露在外面,可她大步迎面走来的时候,尽管脚步快而轻,我还是判断出她年纪与我相近:老年人走路的气势,一目了然!
顺着河边的塑胶跑道,由北走到南,再由南向北返回的时候,见前面两个长发白帽的女子相拥并排走,从穿着看,毫无疑问,她们年纪不大,正值盛年。
我脚步快,赶上了她们,又故意慢下来,侧目而视。
果然!
她们是在校大学生,还是风头正劲的职场人?长筒靴、过膝短裙、低V领,外罩敞开式浅蓝羽绒服,严寒挡不住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我跟了几步,只见她们嘻嘻哈哈地朝路旁圆柱形茶餐厅走去。
噢,也只有这样的年纪,才会随性而为 ,只管自己开心,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
而到了我这样的年纪,顾虑重重,牵绊太多,不谈生意不做买卖的话,路边大排档刚刚好,经济又实惠,要是去高档场所一趟,得抵扣我半月伙食费,不划算。
这样的朋友现在还找得到吗?寻一角落喁喁私语,说到忘乎所以,不觉时日飞逝。假如朋友找来了,现在还有这样的心境与欲望吗?
有什么事情,电话里说呗;如果面见与约会,肯定得三五个,扑克先甩起来。
想想过去,看看眼面前,自己太现实,庸俗不堪,并非自嘲,也许老奸巨猾是必经之路,所以说,经历世故之后的天真才弥足珍贵。
历经世故,犹能保持天真,大不易。
世事通透之后的天真,与世事懵懂的天真,大不同,一个是老而弥坚,一个是不堪一击。
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我无比渴慕这种大不易的境界,又无比做不到,也许历练匮乏,也许欲望丰盛。
一阵胡思乱想,抬头已经走到流动警务车跟前,我望了好一会,也没有看到车里面有值班人员,但只要有车子停泊,这一地域无疑是安全的,哪怕散步一个人碰不到,也无需多担心,恶狗与神经病毕竟少之又少。
一阵北风哗啦哗啦地刮过,褐色皴裂的树干都已光秃秃的了,还有多少枯黄的树叶可以飘落?

不能绝对,凡事总有例外,有的树梢滞留三三两两的叶片,蜷缩着,如同一只只凌空的鸟窝,又像一只只笸箩,尽把星辰日月揽入其中。
同一棵树,不全是枯萎,居然还有几片叶子黄中淡绿,奇了怪了,难道就因为毗邻路灯被路灯夜夜温暖,才能常葆春天的绿意?
这一排树干,从根往上,半截刷上白色的石灰水,又是所谓何来?
不懂,也不想问,不求甚解。



继续朝北走,不期然身旁的树,枝叶密密匝匝,一簇簇,一排排,绿得发亮,好似涂了油彩,好似来自于另外一个季节。
跟我身高相近,我可以亲密接触,曾经熟视无睹,又忘记名字了。
本想旁若无人地走过,趔趄了一下,还是收住迈出去的脚步,不能再做个目不识丁的人了,回过头来用手机扫一扫,珊瑚树?
再扫一次,是的,珊瑚树!
好熟悉的名字,我自言自语,大声嚷嚷,旁边如果有人经过,会不会认为我是一个傻子?无端地手舞足蹈,叽里咕噜,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傻就傻吧,只要我自己开心,哪怕一阵子。
表姐年纪不大,下午诊断出癌症晚期,跟她长期闷闷不乐脱不了干系。
所以,我要努力开心,尽管不如意的事情常常叫我一个头十个大。
傻了吧唧也挺好,至少能暂时把烦恼驱走。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