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没有看到红花草了。
那天下班后,去单位附近横泾农村散步,在农田里看到了红花草。望着眼前朵朵盛开的红花,我忍不住跑到田里,顾不上烂草软泥沾上锃亮的皮鞋,弯下身来用手轻轻抚摸着它们,来来回回,一次又一次地,感觉一股清香味扑鼻而来。
我的思绪回到了从前。小时候生产队里,晚稻收完后,便将农田再翻一次,撒下细小的红花草籽。它们在冬天里发芽、生长,在春天里连成片,在阳光下开满了田野,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当时生产队里的红花草当作肥料用的,是与河泥一起拌和放在河泥潭里发酵后,再一担一担挑入水稻田里。
父亲是个庄稼人,更是罱河泥能手。冬天农闲的时候,父亲一早就起床了,他与他的副手(副手专门负责摇船和撑篙)上船去罱河泥了。父亲用河泥夹罱河泥,他将河泥夹的两根竹竿分开,插入河底,再合拢竿子,双手握住并拢的两根竹竿往上提到船舱,然后分开竹竿,河泥夹里的河泥倒入了船舱,待船舱里河泥满了,最后将船靠岸,把船舱里的河泥再用河泥勺一勺一勺用力掀到河边的河泥潭里。不知父亲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天天去罱河泥。有时父亲晚上回来时,多了一些鱼,让我开心一整天。
待河泥潭里河泥干了,生产队里的妇女就会一担担挑到田里。一层河泥一层红花草,变成了天然有机肥。用红花草与河泥制作的肥料,放在水稻田里,水稻长得又肥又壮。
红花草,可以当菜清炒吃,与金花菜不相上下,还可以喂猪。有一次,我放学后去田里割草,但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草。家里的猪还饿着,我想到生产队里有一大片红花草,何不去割一篮子?我提着篮子,匆匆地往红花草田里走去。这时生产队里专门看红花草的老阿荒,他看到我空空的篮子,笑着对我说:“你快来,我帮你去割一点,赶快回去。”我提着满满一篮子红花草,手舞足蹈地回家了。
当年的红花草,已成为遥远的记忆了,今日看到红花草,让我想到了父亲当年罱河泥的情景,想到了父辈们的艰苦岁月,还有隔壁老阿荒帮我割红花草的温馨一幕。如今老阿荒早已离开了我们,他像那质朴的红花草,永远盛开在我的心田里。
每每忆及红花草盛开的岁月,心中便升起一段美好,如同抒情的音乐回响在耳畔。红花草一朵朵、一簇簇、一片片,绽放在绿野,粉红如云,亮丽在阳光饱满的蓝天下。它蔚为壮观,以小美成大美,与明黄透亮的油菜花相映成趣,灿烂了整个江南的春天。红花草是我童年时代奔放快乐的记忆,犹如美妙的歌曲旋律裂响在心底,时时萦绕在广大的时空里。
哦!我壮美的红花草!
此文发表在《扬州晚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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