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家河的印象,除了路过,瞧见一座天生的土桥,就是在它的小广场停留过。那里有两棵老榆树很特别,树冠的枝条纠缠到一起,羞羞答答、相依相亲、相敬如宾。现在是观树的最好时节,若是到夏日,浓荫蔽日,就理不清层次了。
那天在安家沟,洛河水缓缓流过过水桥的涵洞,像一抹的丝带延伸到方家河对面的石崖下,一群牛甩着尾巴在河滩上悠悠慢行。张和平指着那处石崖,说石咀有一处崖居,洞口两个人,从他打小一直站到现在。这么神秘的所在,你到那群牛的位置看,刚刚好。
我是去了,不过先是去了村西路边的石窟。那里有一连串的佛龛,内中的造像大致能看到身形,大都是一佛二弟子的造型。岁月的侵蚀,佛像残存的身躯披上岩石的纹理。它的近旁,农家院墙内的桃花开得正旺。
我终于走到了那群牛的位置,却不见了牛的身影。洛河在眼前仿佛静止不动,我一直盯着对岸那处洞口,借助手机的放大功能,门扉处的两个力士造像从千年前走来,他们披锦长裙,姿态各异,可惜看不清刀法对肌体塑造的程度,但基本是唐代,甚至还可以往前推。黑漆漆的洞内,菩萨造像的轮廓若隐若现。甘泉本地缺少唐及以前时代的实证,这无疑是一处很重要的佛造像石窟,因为开凿在洛河边的崖壁上,洞口与地面和山顶各有三十米左右的距离,上不得上,下不得下,若想探究委实不易。听老乡说,几年前这么个正午,来了一些人,吊着绳索,进入其中,上下有人照应协助,是否取走物品,也不得而知。
其时,正当正午,阳光毒辣,但依然有老者在户外歇息,或假寐,或闲谈。我是和八十四岁的李志安老人、七十二岁的张怀仁老人,以及六十六岁的白秀才老人聊得来。
娃呀,你知道八卦峁不,有个金牛拉八卦的传说哩。你且看那山,山下分明就是一条巨大的蟒蛇,蛇的尾巴一直延伸到庄后,尾巴活活的翘起。要是上了滩,可是要吃庄稼。后来南蛮盗宝,这条蟒就不灵了。
我们村呀,前有金鸡头,金鸡头有三皇庙,知道三皇开世不。村子中间松树梁,有老爷庙,我们小时候那庙就不行了,现在早就塌了,都是些瓦片片。广场榆树那里,原来是菩萨庙,也没了。生产队那会,我们村有几十个石槽,石槽周围都刻着花,还有一个转槽。转槽就是一圈都是槽,中间有孔,插上柱子,把牲畜的缰绳套进去,牛拉骡子拉,都可以转着圈吃槽里的草料。包产到户,各家争着拉石槽,现在没几家用的了。撂的撂,好的都被外面的贩子收走了。瞧见那处山峁不,那地方叫巨峁子,峁腰处有圆石钵子,周围也是刻着花。
过去,有十里一寨,五里一墩的说法。我们和刘老庄中间的寨子,就是两庄人都住。再往南就是石宫寺,白鹿寺的银杏和牡丹本来就是给石宫寺送的。石宫寺过去叫闪弓寺,话说古时候,财主家一个放羊娃,在石宫寺那地方放羊。他老是听得有凿子的敲击声,问“开了么?开了么?”放羊娃不敢回答,回去就给财主说了。财主让他再去,若是听到问话,就说开了。果然,这么回答后,山门呼喇一声开了,把放羊娃和羊群都吸进去了。羊,都变成了松树,放羊娃,变成了神。财主得知后悔不迭,人财两失。再往北呢,保安有塔,塔身八角楼。几个盗贼费了二十多天挖塔,塔下有石板,石板有篆字的记载。再往下,发现了禅师墓。墓里没有禅师的尸骨,只有一本无字经书。盗贼耗了这么多天功夫,只得到一本没字的书,恼羞成怒,遂将经书扯得稀烂。这时二月里飘起雪花,雪花遇到纸条融化,纸条显露出文字。盗贼也是后悔,想拼接纸条时,它们都化为灰烬。人家都笑话盗贼不正干,遇到了无字天书,无福消受。
我说塔下怎么会有禅师墓呢,分明就是佛塔的地宫。老汉们让我别说话,他还要接着讲呢。
话说梢沟里杠树杨树多,有一个大铁钟,钟内可以坐着四个人打麻将。有个白沙川,庙里打造了两个三丈的一对旗杆,刻花很多,就是把它竖不起来。路过一个老汉,年轻人请教,老汉说我都是黄土埋在脖子了,不晓得。庙里的马上开悟,不断用土拥起,终于把旗杆竖起来。
听罢了故事,我照着老汉的说法,去了一次村西的巨峁子,那里废弃的土窑洞很多,说明过去的人口稠密。又去了松树梁,庙宇早已倒塌,新旧瓦砾遍地,别无所获。
2023.04.18
两棵老榆树 一座天生桥 临近方家河 路边有石窟 模糊的造像 岁月 连续的龛 分化的程度 隔河相望石窟 手机拍摄的效果 听三位老人讲故事 一位老人的午休 上山峁的路途 山峁的回望 无题 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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