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馋嘴,嘴馋,大约也是机体的一种生理需求吧。爱吃甜食,于我是欲老弥坚,仿佛颜回的箪食瓢饮,不改其志。
偶尔聚于饭局,要好的朋友一定知道拔丝红薯是我必指点的江山。
至于零食类,若南式细点、闻喜煮饼、平陆的柿饼、泓芝驿的糖豆角都是我记忆里积攒下的名片。当然,所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逢着别的扎眼的吃食也绝不放过,少有客气,一副典型的馋猫嘴脸。
那年头,初去妻娘家,看见山坡处闲云野鹤的,风里摇着小灯笼似的柿子,不由得条件反射直咽口水,勾起馋欲,而且迫不及待,奋不顾身,早忘了圣人书上读来的矜持不苟之教诲。
柿子,搁现在当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了。见一些村里路边柿子树一棵挨着一棵寂寞,逢对时节了,就顺手去摘人家的革命果实,仿佛不拘小节,举手之劳之事,并无小偷小摸之耻,实在是这柿子泛滥成灾,几乎是无人料理了,谁在乎呢。
但那时,山里的柿子还是很勾人魂魄的,以至于不大的年纪就暴露出人的某一本性:专拣软柿子捏。
还巧舌如簧:既然勾了山里的姑娘,何妨顺手牵羊,搂草打兔子,摘点山里的零碎开胃,也算是"双勾"吧。
在山里,大约最先夺人眼球当是农田边野坡处的杏子、李子树,青青黄黄红红深深浅浅的,挂了个满怀,不打自招的等人来吃似的。接着又是桃子、梨子、苹果,和后来居上的柿子等等,如此,一茬一茬地搅动人的胃口,撩人舌头上的馋虫子。

入冬,路边遇着邻家草莲子上晒柿饼子,白里透红的诱惑,眼睛直勾勾的。主家也明白所谓城里的小心思,便大大方方让吃,熟识点的还可能抓几把装袋子往你手里塞。仿佛很一幅民风淳朴的写照,其实,锤了我这个馋猫的本质。
现在倒回来去想,当初不远万里娶人家山里的婆姨,真有点一半天赐良缘,一半动机不纯。
那么,"百爪挠胃"又是怎么个噱头?
呵呵,也是吃货的典故。大约去年年底的事吧,被人指点迷津亲密接触了一回临街的店铺"衢州鸭头",不成想竟那么不客气的上瘾被俘获了。每每手里举着鸭爪当夜宵馋,兴致来了则"对酒当歌",嚼出"人生几何"之感慨。

如此,隔三差五的往家里拎,反变得不好意思起来,终于练就了对暗号取情报似的电视剧情节来。以及不雅的吃相,未及避过小孙孙的馋眼,也跟着起哄:非要吃个"手手″不行,惹得人哭笑不得。那时刻,忽然间感觉到自我人类的残忍。
想想,长此以往地常"吃"不懈,酒囊饭袋的,岂非是百爪挠胃了?拒吃吧,又百爪挠心。
唉,人类之为人类,高尚之为高尚,文明之为文明,咋就脱不开达尔文之食物链的宿命呢。
细思极恐的是,人之一生如此好嚼,一路走来,谁的胃肠下水里没有上几头猪,几十只鸡,几百尾鱼的积攒。
是这些生灵,天生欠我们的?
真想要独善其身,想做个纯粹的素人,去遁入空门,吃斋念佛,却那端起的钵碗里,所盛的根茎花草,其前身不也是一株株鲜活植物的生命么。非要首阳采薇,争个气节,只好舍生取义了。
如此说来,人间烟火,不过是馋猫一场。所谓食肉动物,绣着花的草包,也俗人一个个。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