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一见钟情
文:ShakespeareSky(莎士比亚斯基)
三个孩子正在大黑堂屋里头聊着,忽地听见外边一阵叫嚷,紧跟着就是老祖宗粗声喊二哥的名字,只见二哥突然一紧张,像是将要有大事发生一样地惊慌起来。
济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二哥似乎是想要嘘声躲藏,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叔父们已经是举着火把进来了,一看二哥正在这里,后边的老祖宗立马下令:“快,捉住他,莫让他跑了的!”
还不等大哥放下碗筷、摆正跪姿,几个青壮年的叔父们,就冲上来了,一下子捉住了二哥。散开的人影后头,正是提着灯笼的老祖宗,他的一只手上,还拿着二哥白天穿着的新棉袄。济雨有些云里雾里,看了大哥又看二哥,大哥一脸的不知,被老祖宗喝令继续跪着;二哥神情沮丧,突然,好像是有泪水,在他的眼眶里头打起转来。
转而,懵懵的济雨,就被从大黑堂屋里头弄了出来,背后响起的就是老祖宗那让人胆寒的厉声责问:“国宾,你老实交代,你的絮袄和碗筷是怎么回事?人家马戏团的派人送回来了的!”
济雨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爸妈强令擦洗了,塞进被窝里边去了。
因为时间还早,又经过刚才的一番刺激,就完全不想睡。爸妈的神色里边,也有许多让济雨不敢说话的东西在作用,济雨只好闭上眼睛装睡,耳朵却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漏掉。
“五儿睡了没有?”
一听就知道,这是爸妈在隔壁的自家小堂屋里在说话。
“把他洗了的,睡了的。国宾这是怎么的?”
“害人呐!马戏团害人呐!大宏早上把人个的马弄出去骑,要不是碰到先生救下来,怕是要小命不保的!”
“哪有那么严重?不是没事嘛?”
“那是碰到先生了,当时的马,就发了狂的!他又不会骑!”
“那国宾这又是为哪般?”
“你冒看出来?国宾把絮袄脱是那个女伢了?”
“哪个女伢?”
“天女散花的那个女伢呐!”
“啊,你是怎么晓得的?”
“当时,我正在跟老头子商量这马戏团的事情,人家就把国宾的絮袄送来了,还有他端出去的碗和筷子!”
“唔!”
“晓得了吧!老东西发脾气了的,要他们马上走,连夜走,演三天的钱,照给都可以。”
“那这可该怎么办?”
“刚才在中间堂屋里边,老东西让我们几个,把国宾绑起来了,怕他是要跟着人个女伢跑了的!”
“啊?绑了?”
“绑了的,就绑在大宏的边上!”
“那这又该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打发人个赶快走呗,还不是要我去说的!”
“他们答应了没有?”
“答应了,但要加钱!”
“这又是为么事?”
“他们说是已经赶了一天的路了,又演了一天,怕是工人不肯动,除了加钱,没有别的办法。”
“老东西又是什么意见?”
“老东西发了脾气的,本来以为仗打停了,热闹几天,这一下,怕是要把大宏和国宾两个都害了的!要是国宾出了什么差错,又是怎么样对得起国宾的老子?”
“老东西真的是这么说的?好怕人啊,说得吓人,大宏跟国宾都还只十四五岁,能晓得个什么事?”
“你怕是说的,一面把国宾绑起来的时候,他像是疯了一样的叫,听到就吓死人,我们几个人,差点就冒捉住他!”
“莫说得果怕人,怎么可能,他晓得个什么事?还是个伢儿!”
“你怕是说的,衣裳都脱是人个女伢了,还把饭送是人个女伢吃,你要是个女伢,你怎么想?”
“那个女伢好看不?”
“你问这个做么事?”
“国宾长得不差,个子也大,怕是那个女伢,也看得过去的!”
“妇道人家,晓得个什么,老东西是要培养几个男孩子来接班,这个女伢只是个玩杂技的。”
“玩杂技的又么样咧?只要是国宾喜欢就好了。”
“就是说啊,你说这事,也真是太蹊跷了吧,就一白天的功夫,就把衣裳脱是人个女伢了,还要把饭送是人个女伢吃!”
“哪怕是的,我嫁到你的来之前,都冒见过你呢!”
“哎呀,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这该么样是好!”
“你不都按老东西的意思,去叫人个连夜走么?”
“是的啊,但是又怕国宾再出么事意外啊!”
“那个女伢好看不?”
“我又没有看清楚,国宾怕是要受苦的!”
“要不你先带我去看一下,我们再想办法!”
“你怕是不要命了,老东西还在那边发脾气呢!”
“走走走,我们去看一下嘛,就看一下!”
“那你先去看一下济雨睡着了没有!”
济雨一听到这里,就赶紧闭上了眼睛装睡,但还是清楚地听见了,妈妈端了油灯进来放桌上,又来摸索着检查被窝。这感觉很奇怪,明明就是坏事情,可济雨不睁眼也能感觉到,妈妈很兴奋呐。
转而,光线又暗了下去,接着是房间小门关上的声音,济雨很想起来看看,但又不敢,想着在大黑堂屋里头的怕人景象。他们都要把二哥绑起来了的哇!这该是怎么办才好?就又悄悄地从被窝里头摸起来,轻轻拉开房门,听了一会儿,没动静,再又靠近自家小堂屋的门对着的这边住人的大堂屋。
只见油灯光一闪,不觉又冷又怕,缩在小门的后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二嫂,你这是干什么啊?”
济雨心头一闪,啊,这怕是爸爸妈妈,碰见了二哥的妈妈了。
“你们把这些都拿去,拿去给国宾,给老东西也好,我一个守寡的女人,活着跟死了是一个样,只叫老东西不要打国宾,把他放了,他要走,就尽他走吧,我总是要死的,他是个男伢,这些话,我在老东西面前,说不上,你们就去代我说吧!老五。”
“哎呀,二嫂莫急,你先把东西收好,我们还要去看一下情况的,莫急莫急,你先回去等着,我们马上就来跟你报!”
“唉,儿大了,就是这样,像他老子,要是他的老子在的,也是会放他出去的。”
“二嫂莫哭莫哭,也莫着急,马戏团那边还赖着在,不肯连夜走,我们这就去,这就去的!”
“如果老东西,把国宾怎么样了,我就死了算了吧!”
“二嫂快莫说这样的话,先回去,先回去!”
济雨寻思着爸妈和二哥妈妈的对话,不觉油灯光又是一闪,就又赶紧止住了呼吸,二哥要走?要走哪儿去?二妈说她也活不下去了,好吓人啊,这都是为什么啊?
不觉又听见了妈妈的声音:“二嫂好像是么事都晓得了,你们搞得好怕人啊!”
“这是老东西的意思,国宾他的老子死得早,不给国宾看好,将来这个家怕是要散了的。”
“说得吓人,走走走,去看一下那个女伢去!”
济雨就又听见公共堂屋大门开合的声音,想必是爸妈去到了中间的大黑堂屋了,就又悄悄地摸回了床上去。
二妈好像是哭起来了的,二哥的爸爸死的时候,我才出生不久,都说那时候的二哥和我现在一样大。奇怪,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二哥绑起来?
济雨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着他的大哥二哥,要在平时的这个时候,还要让他们教写字,教识字、算数,每天都这样。今天马戏团一来,全搞乱了。马戏团害人?爸爸是这样说的,可是他们的杂技很好看呢!特别是那个会飞的大姐姐。济雨想不明白,大人们都好奇怪,被窝里头很暖和,刚才在门背后的时候,真是太冷了。
济雨一边想着一边等,好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偶尔听见一点小声响,就要吓得小心脏一紧,那是什么声音?像是杀年猪,但又不很像。马戏团要是真走了,那就好可惜了的。大哥也就是骑一下马而已,二哥把衣裳给人家,就给人家了呗,还不是看人家冷么?大人都真是的,心都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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