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牵着他的手,沿着溪路上山,他的裤腿高高的挽起,光着脚丫,踩在鹅卵石上,走起来很凉爽。清澈的溪流中露出他光滑的脚背,脚背上有明显晒黑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是平日里勤于农活所致。他的脚步有些轻快,可抬头看了看前方的路,眉头紧了紧,方才扬在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不见。爷爷有些干燥的嘴巴紧紧地抿成一条线,牵着他的手也不觉地越来越紧,他有些疼了,可抬头看看爷爷,又不敢吱声,他看见了爷爷眼中的泪花。
昨天,他和爷爷在后山的田里忙活了一天,夕阳带着白日的余温,暖暖的裹在身上很舒服,他和爷爷各扛一把锄头,爷爷的锄头大,他的锄头小,回家的路并不很远,他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脚步越发的轻快,忙活了一天,肚子早已抗议,想来妹妹已经在家把晚饭做好,心里喜滋滋地和爷爷猜着今天的晚饭是什么。这是他们每天都会经历的事情,但也是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可是,正当他们走在小道上,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忽然听到妹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和爷爷一惊,夹起锄头就往家里赶,路上的石子儿有些隔脚,有一颗还差点绊倒他,他一个踉跄脚还没踩稳,另一只脚又赶紧迈出,步子又大了些,一个弓步脚才踩实另一只脚就迫不及待地往前跑起来,步伐凌乱。
他们住在半山腰上,屋子院子都是他们自己搭的,并不很结实,每逢夜里雨大点的时候,屋里湿气很重,浑身都湿哒哒的,整夜都睡不好觉。好在他们处在山的背风面,要不然这屋子早都被风吹跑了。山后面是片林子,还有他们家自己开垦出来的一片一眼就可以看得到边的田。站在山头上向四周看去,是连绵起伏,无穷无尽的山,他们是真正住在山里的人。可是,山里人家很少,并不安全,有很多飞禽走兽出没。从妹妹的声音中判断这次一定是什么大型走兽闯进了院子,妹妹很危险。
他刚跑到院子门口就停住了脚步,过猛的冲劲儿使得他身体前倾,受不住又放开了半步才站稳。他紧紧地盯着屋子里闻声掉头弓着身子同样紧紧注视着他的狼,狼的嘴上还淌着妹妹的鲜血,不知道妹妹现在伤势怎么样,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现在他首当其要的任务是要把这头狼赶跑。当然,他也想杀了这头狼以绝后患,但是他太小了,还没有能够与狼抗衡的力量,眼下就算是能把这头狼赶跑都实属不易了,爷爷上了年纪,腿脚明显没有以前灵活,赶狼这件事毫无疑问的落在了他的肩头。他紧紧的抓着手中的锄头,面对这头经验老练的成年狼,他不能轻敌,不能硬拼,可是现在他的脑袋里一点计策,一点想法都没有,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紧紧地盯着它。他想如果目光能杀死敌人就好了,可是如果目光真的能够杀死敌人,他又能赢得了这头饥渴的狼吗?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耗在这里,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他忽然感觉自己有点无助,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因为一旦透露出一丝的松懈他就完了,他们就完了。他知道,在他盯着狼思量着对策的时候,狼同样的也在审视着它,权衡着自己的胜算,它看着狼越发凶狠深邃的眼神,突然猛地挥起锄头朝着狼冲去,狼躬起身子,警觉地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看着朝自己挥来的锄头,机敏的躲开了,它龇着自己锋利的牙,发出低沉的吼声,爪尖紧紧地扣着地只待最佳时机发起进攻。他挥定锄头后站稳,腿有些抖,但还是稳住了,额头上冒起了一层细小的汗珠,虽然刚才那一下并没有伤着狼,但他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就是和狼对调阵营,虽然现在站在屋子里的是他,但是他不敢去看倒在地上的妹妹,因为他的敌人不会给他一丝心里想着别的事的机会。就在刚才他和狼对调阵营的时候,爷爷已经趁乱躲到了安全的地方,现在他的顾虑更是少了一分,在这个时候,顾虑越多,胜算越小,他现在没了任何顾虑,胜算自然是大了不少,嘴角不觉地上扬了起来。狼露出了然却不甘愿的目光,愤愤地狠狠地呼着气,地面也被抓出了深深的爪印。他趁着优势又发起了攻击,狼突然掉头离去,可还是被他砍伤了尾巴,它疼痛难忍发出了怒吼,身形顿了顿,又飞速离去。他刚才本来想趁机再砍狼一锄头,可是长时间的精神紧绷与突然攻击,使他耗尽了他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看着狼消失在眼前的身影,他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浑身的肌肉僵硬的疼。爷爷急忙从身边扶起他,他抓着爷爷的胳膊,努力地站了起来,可脚就跟踩在了棉花上一样,怎么都走不稳,爷爷知道他想进屋,在这个时候,他们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赶紧看看妹妹的伤势怎么样了。谁都没有去,也不敢去想为什么狼没有继续发起进攻就这么离去,但他们日后一定会想办法来防御狼的再次来袭,因为,他们不能允许同样的险境再发生第二次。
妹妹摊到在地上,微睁着眼睛看着他们爷孙俩,目光中透露着安心,可苍白的嘴角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他看着妹妹伤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想来狼来并没有多久,终于松了口气,“咚”地一声坐到了地上,脸上满是倦容。妹妹的左脸上有三道深深的爪痕,右手的小指没了,无名指也断了一半,其他几根手指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可妹妹并没有流多少血,想来应该是这狼比较毒,他以前听爷爷说过,凶狠的动物咬人,伤势越严重流的血越少,看来妹妹的伤势也不容小觑。
这时,爷爷升起炉火,说,妹妹的伤不轻,我们剩余的草药没有可以治愈动物咬伤的,现在天也黑了,外面危险的紧,只能先敷些药稍作安抚,明早我们上山采药。说罢,便给他们俩一人灌了一碗水开始热晚饭。
他给妹妹上着药,可心里难过的一点也不愿意相信这是妹妹的手。一直以来,他都在心中认定妹妹的手是他见过的人里手长得最好看的一个,虽然他见过的人并不多,不过,他肯定就算他见了很多的人,妹妹的手还是最好看的那一个,就是这么的笃定。因为妹妹的手长得好看,平日里妹妹想下田帮忙他都极力反对的,他知道农活这种粗活一定会毁了妹妹的手的,看看他自己的手就知道,虽然不明显,但那是因为他还小,再过个几年,他的手一定跟爷爷的手也差不离了。现在妹妹的手残缺了,就算她忍着不说,但是她心里一定很难过,他知道。他根本不敢去看妹妹脸上的伤,因为即使他们再细致的去治疗,那里也一定会留下疤痕。最后,他看了眼妹妹,还是忍不住的叹息了一声。
吃过晚饭后,他检查了院门和屋门,虽然他知道他们家的门用处并不大,但是他还是很认真的再三的检查着,然后灭了炉火,睡在床边,月光照在他们的身上,虽然大家都没有说什么,但是她明显的感觉到了今天屋里气氛的紧张,也看到了明亮的月光下哥哥灼灼的目光,她很害怕那目光,总感觉有着那样目光的哥哥一定在计划着什么危险的事情,而且她似乎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情,她的神经慢慢地紧了起来,她一定要阻止哥哥,虽然今天哥哥侥幸赢了那狼,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什么,狼依旧是个极其危险的动物,如果再次照面,他们依旧没有任何的胜算。
(又及:这是2010年写的脚本,2016年完成的故事,2019年看后依然很喜欢,部分情节bug已修复,放在这里与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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