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蛋瘦肉粥

第一次在李家吃饭，他做的是皮蛋瘦肉粥。早晨起了个大早去菜市场买了新宰的猪肉。卖菜的阿姨说这都是她和老头子自己种的菜。称肉的中年的男人一头油腻腻的头发，弯腰捡掉下的毛票都费劲，他用两个指头就提起一大块肉，在李眼前晃了晃，然后手起刀落，就被分成很多块。

李说要去挑碗筷。他和我一样一个人住，就只有一套碗筷。我看着他那天替换下了白衬衫，深秋了，穿上了一件铅灰色的毛衣。完全升起的太阳刺得他眯起了眼睛。“呃”

“我们去那家店吧。”我提议的店铺在一家商场的角落，店里的东西用心摆放，都是店主从各处淘来的。我早就看中了她家的一套碗筷，上面画着小狮子，姿态慵懒。在它眼里，草原上的蝴蝶和花朵，比森林之王还重要吧。李还买了双拖鞋。

他家有点像日式的格局，木质的拉门，在玄关换了他买来拖鞋。围在低矮茶几旁放着坐垫和抱枕。

不一会儿，他端上来两个碗，小半碗的皮蛋瘦肉粥，和一尾糖醋鱼。突然就想起荣景第一次做吃的给云浅月时，不也是一碗荷叶粥，一尾鱼吗。我说:不够。他说:慢慢喝，锅里还温有，凉了就不好喝了。我用新买的勺子一下下舀着粥，一大勺，慢慢吹凉，再一点点用牙齿刮着吃，不会粘到嘴角。他笑我的样子像只猫。我说我吃饭的样子像条狗，狼吞虎咽。他说那你要慢点吃，我们又不赶时间。“嗯”

我低头吹着碗里的粥，不见皮蛋，很多瘦肉。读大学时，我就梦想着喝上一碗没有皮蛋，只有瘦肉的皮蛋瘦肉粥。那时候，每天都像坐着火箭似的，吃下的东西恨不得不经肠胃就排出，多结省时间。每次一个人喝粥时我都在想，如果有个人不嫌弃我慢，陪我从头喝到尾，那该多好呀。

结果我一个人喝了小半锅的粥，楼下的街灯都亮了。我抬头看着李正微笑着注视着我。时间一下子走得很慢很慢，缓慢的我都能感受到李做的粥在我胃里打滚，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我想我当时的样子就像那只狮子一样慵懒满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