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打来电话,说她进城了。
母亲住北城区,距离我住的老城七八公里,对于打小就生活在这个地方的母亲,她固执的认为老城区才是城,其他的地方都是乡下。
原本和母亲不过是半个小时的路程,电动车也就七八分钟。18年由于城区改造,父亲母亲辛苦一辈子建的三层小楼被拆迁了。我望着几乎一夜之间夷为平地的家,久久不能释怀,我和弟弟妹妹所有的成长记忆都在那里啊,更不要说是一砖一瓦建起房屋的母亲了。
一向身体健康的父亲在14年突然离世,母亲好不容易从悲痛中走出来,家,又没有了,那段时间母亲日日流泪。
我住楼房,六楼。
年迈的母亲难以上下,只得和弟弟一家搬到了北城区。虽说只有七八公里,但对于习惯了日日见我的母亲来讲,是很远的距离了。
只要她到我这里,她就说是进城了。
我怨她不告诉我,让我去接她。她说没事,做公交车挺方便的。
母亲一生要强,从不愿麻烦别人,即便是自己的儿女。
和弟弟一个小区,两个单元,隔了几百米,母亲一个人住。自己做饭自己洗衣。
每次去看她,说是打扫卫生吧,她来抢走拖把,洗衣服呢,她早早藏起了该洗的衣物。她说我有腰疾,坚决不让我动手,又不停的塞零食给我叫我吃。在她的眼里,我永远是她长不大的孩子。
她告诉我这个小区很好,她住得也舒服。参加了小区老年人的广场舞,热闹着呢。其实我晓得,她是在安慰我,不想我担心她。
为了每天可以看见我,70多岁的母亲学会了微信,不时就和我视频,学会了语音转文字,朋友圈点赞,表情包熟练得不要不要的。
我都自叹弗如。
学了舞蹈,通过视频跳给我看,一脸兴奋。
和老姐妹逛街,买了新衣服,摆出姿势拍了相片发上家人群,女儿和侄女大呼奶奶太潮了。
疫情期间,朋友圈都在晒美食,母亲也不例外,今日做了南瓜饼,明天晒出小米锅巴,绿豆芽也发得水生生的――都是抖音上学的。
母亲以前是不大喜欢出门的,平时就在自家院子里溜溜。她身体一直不好,三次手术几次下了病危通知。
看着母亲的改变,心里也喜也痛。
活动多了,母亲的身体的确比以前好得多,好学也使她的生活丰富多彩。我知道这一切源自于母亲不愿意给儿女添麻烦 ,她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和弟妹,她很好,不要担心她。
匆匆出门,在一家超市见到了母亲,陪着她逛街,买了一些生活用品。累了,找家小店,吃小吃。
因为疫情,差不多一个多月没见到母亲了,挽着母亲的我忽然间有一种错觉,仿佛身边这个矮小瘦弱的人是早以逝去的外婆。步履竟然有些蹒跚,头发也越加花白了。母亲性急,走路火急火燎,为此我埋怨她好多次,让她慢慢走,人老要服老,摔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她总是笑着说没事。
而现在……
疫情的隔离,假期女儿在家,我的关注度更多的给了女儿,眼里是女儿的一日三餐,女儿的备考。对母亲,只是透过冰冷的屏幕简单的问候。
莫不是所有的父母真的就只是目送子女的背影渐行渐远?母亲看着我渐行渐远,我看着女儿渐行渐远……
父亲的突然离去是我不可说的痛,和母亲彼此陪伴的时间还有多少?是不是该在这些日子里再多一些陪伴,多一些关心。
母亲又在絮絮叮嘱我注意休息,腰痛就不要逞强,又说某人的药很灵,陈年的腰疾几付药就好了,嘱咐我一定去看看。
我点着头,视线有些模糊,挽着母亲的手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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