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周一上班时间,依常规有一个例会,不合常规的是创编室主任叶枫也出席了。当周君实把本周工作作了布置后,叶枫主任宣布了一项任命,任命金慕琳为《琴台》副主编。叶枫一走,大家都鼓噪起来,要金副主编请客。老金要大家定日子,宋秀菊说,周末时间宽裕些,就在周末吧。大家一致叫好。
散会后,周君实上楼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刚落座,宋秀菊就跟进来了。“有事?”周君实问。宋秀菊说:“老家来人了,在市中心医院住院,我想请一天假去看看,因为有些事还需要我去打理。”周君实说:“行。中心医院我有熟人,有需要我帮忙的就吱个声。”“那倒不必,前期工作都做到位了,今天主要是去同主治医生沟通沟通。”“行,那你快点去吧,顺便跟老金打个招呼。”宋秀菊忽又把身子前倾,压低声音说:“你晓得不,巫副主席要调走了。”周君实感到十分意外:“确实吗?”宋秀菊说:“我也是昨天才听那边同事说的,据说是罗部长要调到省里去,巫副主席是随调的。”周君实装作不经意地“哦”了一声,说:“这无所谓,对我们《琴台》没多大影响,巫副主席走了,肯定还有别的副主席跟我们保持联系,指导我们的工作。”宋秀菊离开时,周君实说:“帮我喊周莹桂上来,商量一篇稿子。”
周莹桂上来,就坐在周君实办公桌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周君实先问了她妈的情况,莹桂说:“拿到化验报告,知道是良性的,我们放心了,她也宽心了。只是医嘱要吃半个月的流食,她有些不习惯。平时在家里,都是金包银,没个二三碗是不放筷子的。”周君实说:“胃病,是三分治七分养,保养是很重要的。这个道理你要不厌其烦地跟她讲。”说了几句闲话,就转入了正题。周君实说:“你转给我的文稿,该处理的我都处理好了,只有这一篇,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这是一篇名为《追思》的文章,作者是北方的地区的叶子红(很有可能是笔名),据周君实推测,有可能是一位老者。写的是一个未婚的中学老师与一个村姑的情爱故事。当时莹桂把它交给周君实时,作的初步评价是“文笔很好,内容拿不准”。莹桂拿过稿子,说:“它的文笔好,而且不是一般的好,是很老到的好。你看这一段,”莹桂念道,“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忽然飘过一片云彩,那云彩像大鸟一样急速地掠过,山坡上移动着它飘忽不定的身影。我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立在草垛山口的最高处,长久而忧伤地凝视着那只像大鸟一样急速掠过的云彩的影子慢慢滑过古老的内长城上那雄伟而亲切的垛口。忽然,我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正静静地站立在古垛口的脚下,她的身后陪衬着无边的碧草和无尽的长天,那样醒目而又那样苍凉。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拼命地朝她挥手,她似乎没有回应我的挥手,但我分明感觉到她那孤单的身影正在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动。”她缓了一口气,接着念,“唉,我身着浅色素花衬衫的可爱的精灵,我总是在应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应该消失的时候悄然隐去的受尽委曲无怨无悔的可怜的姑娘啊,你难道就是以这样的方式,与自己心上的人儿告别?我无力地垂下手来,感觉一股巨大的凄怆和酸楚涌上了心头,泪水像开闸的河水一样流满一脸。我几乎是一路狂奔冲下那个山坡冲入那片一马平川的平原的。一路上,我的脑海里一直闪现着那个孤独而凄美的素洁的身影。我不敢想象她一个人将如何走下那个见证了我们火热情爱的古老的垛口;我也不敢想象她一个人将如何走进那个我走后留给她的空空荡荡的村庄;我更不敢想象如果我无情地抛弃她后,她一个人将如何承担那份无法对人言说的屈辱和刻骨的思念……”
这文字周君实当然看过,也琢磨过,但这优美的文字由莹桂的口中声情并茂地诵读出来,也极大地感染了他,他不禁赞叹道:“这文字有大家的风范,确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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