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

猫虽然是很可爱的动物，但是农家养猫一般都不是为了好玩，家里的鸡鸭猪牛什么的，已经够人忙活的了。把自已碗中不多的粥饭分一些给猫吃，无不是期望它们能够捉食屋里屋外的老鼠。

捕捉老鼠的猫们是极少得到什么额外厚待的，偶尔在小半碗米饭、米粥的上面，放一条从家人嘴里省下来只有小手指大的鱼干，就是对它们辛苦的犒劳。它们仍然不计报酬的把家人的衣裤棉被，橱柜粮袋子守护得很好。只要家里养有一只猫，那些东躲西藏在屋外地洞里的老鼠们，若想窜到家里来偷窃什么东西，都要眨巴着眼睛前瞻后顾好久呢。

在过去的多年里，我的家中也不间停地养过好多只猫。以前养的猫极少有被我讨厌的，因为它们基本算得上是忠于自已的职业，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都做得很好。可惜的是过去养的猫寿命都不太长，不是误吃了在地里被下药的老鼠，就是误踩了鼠夹子而丧命。为了家里食物衣物的安全，我不得不时常从亲友们家中抱回小猫。

前段时间，家里的一只猫晚上不知道是想到屋外稍远的地方去捕捉老鼠，还是想出去寻伴游玩，不想却在穿越大路时，竟然被来往的什么车辆碾死了，弄得我长嘘短叹了好几天。为了家里衣物、粮食的安全，我不得不再次从邻居K婶家抱回两只小仔猫。这K婶是个留守妇女，两个女儿已经出嫁，原先她也是与儿子、丈夫均长年在外打工。近年来因为身体有些疾患，五十多岁的她才不得不一个人留在家休养。因为屋旁种植的两小畦玉米有被老鼠糟蹋的现象，她就从亲戚家中抓回了一只黄色的虎斑小母猫。

小母猫刚来到K婶家时，它开始只是在饭桌下安静地坐着陪伴K婶吃饭，而K婶呢，看着刚刚断了母乳的小猫，叫唤的声音又软又嗲，想着这小仔猫刚刚离开母亲也是有些可怜。于是她自己在吃饭时，都会挟着肉块扔到小母猫的面前给它吃，每次看见主人扔下的肉块，小母猫倒也是高兴得“嗯...嗯...”的轻唤几声，似乎是在向女主人道谢。

天长日久，小母猫已经习惯了K婶的喂养，以后只要它的肚子饿，就会大声的呼唤K婶，若是K婶一时没空，小母猫就会一直在桌下“猫猫”的不停嘶叫，或者是追随着K婶做家务的脚步出出进进的。听见小母猫越来越急切、越来越不耐烦的嘶喊，K婶总是于心不忍，不得不放下手上的活计，揭开塑料制的桌罩子，用筷子挟出几块鸡鸭猪鱼的肉扔到桌子下，嘴里还不忙嗔怪着:“吃吧吃吧，看你这么饿的。”几个经常到K婶家闲坐的妇人，就曾经无数次的调侃着对K婶说:“做你家的猫真是幸福！不用夜夜辛苦蹲守捉老鼠，还能顿顿有肉吃。”

小猫在K婶家不经意间就长成了一只体韵丰满的大猫，但是这只吃住不愁的猫，看似虎虎生威的它似乎并不热衷去捕捉老鼠，K婶家屋后种植的豆角一条条的挂在架下，仍时不时的被老鼠刨出豆粒吃。

K婶家的小母猫虽然不怎么去捉老鼠，它的肚子倒是挺争气的，大半年后的某天夜里，在房间里堆放着旧衣物的靠椅上产下了两黄、一黑一白的四只小仔猫。小母猫产仔后，K婶更是悉心的照顾着它们母子几个，除了自已饭桌上的肉肉要均给它们吃外，左邻右舍谁家有吃不了的各种肉鱼类，K婶都拿回家放到冰箱里，每日数次的喂养着它们。

这几个小猫被猫妈及K婶的精心喂养得油光毛亮的，每日在房间或者是屋檐下悠闲的漫步或者是来回的窜跑。还任由去串门的老邻居们，把它们捉来放在怀是尽情的抚摸。特别是那两只黄色的虎斑小仔猫，光是看外表就很容易让人想起了野外另一种、人见人怕、百兽远躲的大型猫科动物。

家里已经一段时间没有猫了，那些老鼠放肆得很，不知何时把那个已经用了三十年的杉木橱柜底部，咬了一个比脚拇趾还大的洞，放在橱柜里的几斤杂粮，也在短时间内被偷吃精光，只剩两个被咬得破烂的型料袋子，这还不算，有老鼠大白天的竟还敢在灶台上东瞄西望地乱窜。没有猫守护，家中物品真得不得安生。

在K婶家的仔猫过一百天后，我就迫不及待地从她家抱回了那两只虎斑黄仔猫。我把刚抱回的两只小仔猫关在库房里，每日都给它们送去米饭加少量的肉类或鱼，直到它们忘记了妈妈的奶水和回家的路，才能把它们放到院子里自由活动，以往每次刚拿回的小猫也是这么做的。

半个月后，我把库房的门打开，两只可爱的小精灵就在屋里屋外四处的窜跳着，似乎是在熟悉新的家庭，我确定它们确实是忘记自已的母亲和回家的路了，虽然它们曾经的家只隔着两一小片甘蔗地，距离也不过两百来米。

第一晚家人吃饭时，它俩还是来到桌旁猫猫的嘶叫着。为了引导它俩固定的饮食地点，我每日都把肉饭仍旧放到库房它们的食碗里。但是它们似乎并不喜欢到库房吃食，每次只要家人打开餐厅的门，它们竟时常趁家人不备，跳到饭桌上偷吃。这些行为让家里人非常恼火，不得不拿着棍子驱赶，说实在的，这样没教养的猫我还从来没见过。我们一家人都在努力忍让着，想着它俩贪吃些也不要紧啊，只期待它们长大后能捕捉老鼠就行。

眼见半年过去了，当初身子没有茶杯大的小奶猫，现在腰杆子已经变成了一尺多长，身上金黄的条纹毛色油亮。每日吃饱就伸展身子在椅子上睡觉，半醒半睡时也会偶尔抬头看看，“猫猫”的几声轻唤着向从它们身旁经过的家人，样子萌呆萌呆的倒是很可爱。肚子饿时，就对着家人大声的嘶叫，只有看见碗中的肉，它俩才肯住嘴。虽然只是两只想吃肉的猫，暂时吃不到肉也没敢跳起来跟我们抢夺。家人还是因为受不了它俩的尖声烦扰，不得不学着它们的前主人K婶，在它们的专用碗里每日都不间断地放上肉。有时候我在想，这两只猫这么快就可以忘记了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就不能忘了向人类讨要肉吃呢？眼见两只猫是越来越肥硕，像个小猪仔似的，身上桔黄色的条纹也很美丽，长短得恰好的毛也是柔软顺滑，手指触摸时有一种令人无言的舒服。

但是家里的老鼠却是越来越猖獗。几袋还未晒干的稻谷就放在院里的棚子下，已经被老鼠们糟蹋扒拉出来的稻壳越堆越大。都说一只猫可以管十户人家呢，现在两只猫都管不了我一家的粮食。这在过去所养的猫中是不曾遇到过的。其实这两只猫就常常在距离粮堆不到十米远的纸箱子、或是木椅上睡觉。

为了惩治那些可恶的老鼠，家人不得不在谷袋子旁放上鼠夹子。当鼠夹子夹住了来偷吃的老鼠腿脚后，老鼠拖着铁夹子痛苦的尖声啼泣时，两只猫才轻轻地结伴着蹲到距离老鼠几尺远的地方，好奇地观望着正在拼命挣扎的老鼠。看见小只老鼠瞪着无助的目光，拖着与它们体重差不多的铁夹子一崩一崩的乱跳，两只猫甚至还有些惊恐的后退两步。时代是越来越进步了，猫却越来越不愿意捕捉老鼠，这样的情形真是令人无奈。